“臣母与唐尚书的婚事,今日我便当着百官之面说个清楚。”
李牧呼哧带喘,对百官道:“当日在突厥大营,唐尚书察觉突厥人歹心,但无奈遭到软禁,消息传递不出去。我因做乡勇运粮被俘,突厥人见我是唐人,便让我给唐使做饭,因此得与唐尚书见面。唐尚书无奈之下,想托付重任于我。我心知,突厥大营防备森严,逃营九死一生。若是我孤身一人,我绝不会皱一个眉头。但我念及家中尚有老母需要奉养。故此虽被俘心中屈辱,但也想苟且偷生,只为有朝一日大军来到,能够解救我的性命,好回家奉养母亲!”
“我将顾虑告知唐尚书,唐尚书言:大丈夫生于世间,当做大事。战机稍纵即逝,若错过了,我大唐将士不知要死伤多少。见我犹豫,唐尚书向我承诺,若我不幸身亡,我的母亲,唐尚书养之。”
李牧眼含热泪,道:“我感念唐尚书的大义,答应了唐尚书的请求。唐尚书把信写在我的衣袍之内,我冒死逃营送信,途中遭遇突厥斥候,后背中箭,血流不止,凭借残存意志,抱住马颈,奔逃百里,才侥幸遇到游骑将军苏定方,将消息传到。我的后背上,现在仍有疤痕印记,若诸公不信,我可脱衣验伤!”
这些事情李世民都听李牧说过,但是再听一次,仍然忍不住泪湿眼眶。李牧于唐俭的在那样的情况下,能有如此决断,当真是可称得上忠义了。
“爱卿无需如此,你的伤,朕知道,也记在心中。”
李牧继续说道:“后定襄城遭困时,我本已接到旨意,举家赶赴长安。但我知道定襄城危难的消息后,毅然决然返回守城,我妻得知消息,决心与我同生共死,只瞒了我的母亲一人。我担心母亲到了长安之后,身无着落,彼时我还未与义父李绩大将军结识,长安城中唯认识唐尚书一人而已。因此我便拜托护送的士卒,将母亲送到唐尚书府上安顿,希望他仍记得当初诺言,照顾我的母亲。”
“陛下,臣当时别无选择,如何能算是卖母求荣?!”
“爱卿委屈了。”
“臣与义弟在定襄城鏖战,前后事情,臣之前已经说过,便不赘言了。前后耽搁近月,臣母以为臣已死,便寻了短见,被唐尚书救下。后臣到了长安,将母亲接了回来。至此时,臣仍然不知二人情愫。是唐尚书求到陛下面前,陛下来找臣说媒,臣尊重母亲选择,尊重陛下恩典,才答应了这门亲事。如何能算是卖母求荣?”
“何况,我与唐尚书之间,曾有约法三章,一,臣母再嫁于他,臣请他待善待臣母,二,臣与母亲出身低微,他需约束唐氏亲眷不可看低了臣母,三,臣言道,臣虽出身低微,却也有骨气,也要脸皮,绝对不能背负卖母求荣之名,因此若唐尚书娶了臣的母亲,臣以后绝不会接受他任何形式的帮助。也是因此,臣建工部坊时,虽然常常捉襟见肘,但却没有一次申请过朝廷拨款,就是担心出现这等恶名,臣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不知为何还有人要侮辱臣,甚至侮辱臣的母亲!”
李牧咬牙道:“陛下,臣今日起誓,我与赵元朗不死不休,今日他逃得一命,明日我必马踏其门,手刃此贼,让他血溅五步!”说着,李牧扫视百官,一言一句道:“若以后谁再敢提此事,不管是何人,我都要与他不死不休!”
满朝文武都蒙了,谁也没想到李牧会这么大的反应。但是听他说完来龙去脉,大多数人也都能理解。卖母求荣这等恶名,是个人都不肯承认的。何况李牧所作所为,与此没有半点关系。如此忠义孝信之人,遭到这等污蔑,发怒也实属正常。
唐俭也道:“陛下,李牧所言句句属实。老臣深受皇恩,不敢言功,但孙氏为臣之续弦正妻,遭此等小人言语侮辱,臣不能忍受,请陛下诛杀此人!”
唐俭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在朝堂上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攻击过谁,‘杀’这个字更是没从他嘴里说出来过。今日他竟然用了“诛杀”二字,显然是动了真怒了。
李世民本来因为李牧在两仪殿提到“手刃”有些不悦,但见唐俭也如此,不得不做出表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