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心底，没人能察觉到的地方，压制的熊熊怒火，不义哈尔狠狠倒抽一口凉气的同时，到底是略微松了口气。

也因此，他没能注意到，就在话落的瞬间，就在电流感传达的刹那，【哈尔乔丹】那几乎是例行公事一般瞥向他的眼神里，闪过的片刻愕然。

……

…………

不义莱克斯的指尖还在持续的摁压着自己身体的某一处皮肤，指尖的颤抖和视线的散乱，让他无法判定自己是否摁压成功被植入在皮下的应急装置的按钮。

没错，应急装置。

这玩意儿其实不只有不义哈尔那边有，其实要说起来，当前几乎每一个来自于主世界和不义世界的可信认识的存在的身体内都有这个。

功能不同，大小不同，植入的区域也因人而异。

最大的作用不过就是在被植入人遭遇无法应对的困境，或者是有极端紧急的消息，但是无法传达的时候，能对外告知己方的一些情况。

不义莱克斯的权限等级极高，又是关键人员，他的应急装备的通知范围，是同样植入了应急装置的全体成员。

虽然说现在【瞭望塔】遭遇了信号流的截断，这个信息未必能正常的传导出去，但至少对于不义莱克斯而言，这是他目前为止，唯一所能做到的反抗和挣扎了。

他撞见了【哈尔乔丹】。

就在几分钟之前，就在他好不容易，差点没把自己搞成个傻子才从诡异的精神干扰中挣脱出来，前往实验室去找【小布鲁斯】的途中。

彼时的他，思维已经运转不够迅速了，但即使是足够迟钝的反应，却也足够他意识到对方来者不善。

不义莱克斯只是一个普通人，继续严格点算，也只是个聪明的秃子。

那么当双方碰面的最初，身上只穿着实验室标配的服装的情况下，哪怕他已经在用当下最快的速度开启了老早之前经手主世界斯塔克，由主世界闪电侠偷渡给主世界蝙蝠侠，最终落在他手里的贴身战甲，那短暂的零防备状态，也足够致命了。

他没能在【哈尔乔丹】的手上撑过哪怕一个回合。

当沉重的身体顺着墙壁躺倒在地上的时候，逐渐黑沉的视线范围内，他甚至得不到【哈尔乔丹】的一个眼神。

就像是被丢弃的垃圾，只能用残存的视角盯着身边的【灯侠】娴熟的通过身份核验，打开实验室的大门走入其中。

染血，是不需要很久的。

【小布鲁斯】的位置距离门口并不是很远，不义莱克斯能清晰的看到那柔软的婴儿躯壳在冰冷的台面上坐着，软嘟嘟的一小只，看起来无辜又无害。

他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遭遇什么，那幼年时期的钢蓝色瞳孔，就因为实验室门口的声响望了过来。

水汪汪的，大而清澈。

不义莱克斯和【小布鲁斯】接触的时间并不短，又因为承担了检测对方身体的担子，经常会和那双眼睛对视。

他太清楚，当那双清澈见底的钢蓝色投向一个人的时候，被倒映出来的影子会多么的让人心软。

无辜又天真。

但面对着【哈尔乔丹】，那什么也改变不了。

冰冷的绿色具象穿透过身体，消散的瞬间，带起喷涌的血液溅在绿色的制服上缓缓滑落。

似乎是粘稠的，看起来不太像是正常的血液，配合着穿心而过的伤口，以至于不义莱克斯恍惚之间差点以为自己看见了【小布鲁斯】的胸前喷血处有什么在崩裂。

实验室内，仪器同步发出数据异常的鸣笛，又被【哈尔】的权限归于安静。

细细软软的哭声就那么传了出来，像是濒死的小猫咪，拖长的声调，颤抖的尾音。

其主人幼小的身体却被凶手残忍的挡住，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之下。

不义莱克斯已经看不见【小布鲁斯】了。

只能听见那哭声越来越细，最终演变成咳血的微弱喘息。

血从实验台上面滑落下来，没有染脏【哈尔】的靴底。

直到稚嫩的声音彻底停息，实验室内的仪器上的数据一切归零。

视线彻底黑掉的最后一个画面，不义莱克斯看见了【哈尔乔丹】转身向他飞来的身影，和那几乎遮住了所有表情的多米诺面具上，似乎是飞溅，却是沿着眼下缓缓滴落的鲜血。

……

这也就是为什么不义莱克斯此时此刻状态如此之差的原因。

老实说，就最后那个画面，不义莱克斯险些以为自己是要步入【小布鲁斯】的后尘，可谁知道，等挣扎着从黑暗中恢复些许意识的时候，视线内，他居然还能看到自己四肢健全，身体完好。

要说最大的变化，大概也不过是从实验室外面被像是垃圾一样丢在了实验室里。

周围一片的漆黑，空气里充斥着扑鼻的血腥味。

唯一能做的也不过只有疯狂的去戳自己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在身体内，还能不能使用的应急装置，试图第一时间传达信息。

就这么过了许久，久的他自己都不确定到底是一个小时，还是一整天之后，才勉强的恢复了些许活动的能力，神志清醒到足够他更加细致的检查自己的身体。

然后第一下，就看到了自己被粗·长的金属链子住的腿——

再一抬头，链子的另一端直接维系在墙上面，一看就是老机关了，不义莱克斯之前神志不清的挣扎，大概是得益于链子够长才能成功。

不得不说，绑的挺敷衍，仔细一看，甚至还有点眼熟，大概率出产自【蝙蝠】，毕竟这玩意儿和红太阳室里面绑着【克拉克】的链子除了长度，相似度是真的很高。

但这个念头也就在不义莱克斯心里一晃而过，他当下的注意力就已经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四肢酸软无力，站起来都费劲，但已经足够他接近实验台上面冰冷的幼小身体。

那钢蓝色的瞳孔已经全然扩散失去了聚焦，心跳停止，连温度都已经褪去了，像是被鲜血泡染的破旧娃娃，死前大概是哭了很久，眼眶周围还带着点些微的水肿。

不义莱克斯沉默了几秒，没有在看，只伸手把对方的眼睛合上。

再转头的时候，指尖已经熟练的触碰上了自己的通讯。

在外的设备被检查过，尽数破坏，但做这一切的人估计不是什么有耐心的性格，理所当然体内的应急装置没有被发现，还处于完好无损的状态，因为已经被激活，轻微的在体内发出几乎不可查觉的微弱的震动。

不义莱克斯轻敲了一下，一点点细微的电流感传了出来，却只一下就停住，再没了别的动静。

心底一沉，却又是一种预料之中的叹息。

不义莱克斯指尖不停：“乔丹？”

另一边，此时此刻已经不知道为什么，就被【哈尔乔丹】直接忽视过去，稀里糊涂的就跟着【哈尔乔丹】，【塞尼斯托】，不义塞尼斯托飞离了瞭望塔，这会儿还在空中的不义哈尔狠狠的磨了磨牙。

细微的电流感又来了，麻麻的带着有规律的节奏刺激着神经。

——乔丹？

不义哈尔分辨出了那代表的意思。

不是哈尔，是乔丹。

不义哈尔说心里不失望那是假的，至少就在刚察觉到这个刺激的时候，他以为联系人会是不义巴里，但现在显然不是。

那就目前的情况，人选就只剩下一个了。

“是我，”右手的中指和食指不经意的轻微触碰，带动一点点细微的电流流窜至身后，击中植入的通讯器打出微弱的讯号，不义哈尔给出回应：“莱克斯卢瑟？”

身后的电流扎了他一下，算是肯定。

不义莱克斯：“你现在在那里？【哈尔乔丹】刚来过实验室杀了【小布鲁斯】，【瞭望塔】的信号被截取，我需要有人能把这边的消息传达出去。”

“那你算是找错人了。”不义哈尔看了眼前方飞行的【哈尔乔丹】：“我不太好形容我现在的状态，不过如果你说的是【哈尔乔丹】杀人，那我一早就知道了。”

他顿了顿：“我现在和我们世界的塞尼斯托，以及这个世界的我们的同位体在一起。”

“位置在天上，目标——目前看起来似乎是【孤独堡垒】？”

不义哈尔不确定的补充。

长久的几秒安静，安静到几乎不义哈尔以为自己的应急设备坏了的时候，不义莱克斯的回应才姗姗来迟：“所以你现在在【哈尔乔丹】那边？”

“我知道有点离谱——但你得相信，实际上我现在还拿回了我的戒指——我们世界的塞尼斯托做的，我怀疑这些和他有关系，但他没说详情，只说是一个交易，我暂时什么都还不知道。”

不义哈尔微顿：“这很糟。”

不义莱克斯：“…………当初在我们的世界绿灯军团前往地球抓捕卡尔的时候，塞尼斯托是被关起来的，他没有戒指。”

“所以？”不义哈尔没明白这什么意思，他甚至不明白话题到底是怎么拐到这里来的：“我以为我们现在在说的是糟糕的现状——你和我提这个做什么？”

“为了让你知道当时是我把戒指归还回去的。”

不义莱克斯道：“但那个时候卡尔已经落败，我别无选择，塞尼斯托说服了我。”

“之后黄灯军团提供了帮助——他们来的太快了，唯一能让他们这么快赶到的可能就是早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待命准备，这一点，塞尼斯托在说服我的时候也没有隐瞒，即使他一开始的说法，是他这次是只身前往地球。”

“所以你到底想表达什么？”不义哈尔一脑袋雾水。

不义莱克斯：“当时的战斗我在场。”

不义哈尔这次可算是明白了些许，但他没吭声了。

“我不在核心区域，但边缘战斗也足够我看清楚一些人员分布，尤其是盖的。”不义莱克斯：“当时他距离斯图尔特很远，至少就我的观察，双方战斗区域没有交集。”

“你是说塞尼斯托在骗我。”

不义莱克斯没直接回答，但他意有所指：“为了避免塞尼斯托加入会对卡尔造成不良影响，在那场战斗之后，我检查过部分没有被损毁的信息设备里的内容，至少就零碎的片段，斯图尔特在死前应该接触过塞尼斯托。”

那么如此一来，是不义塞尼斯托对不义斯图尔特下杀手，嫁祸给不义盖以至于不义哈尔愤怒中错手杀人的可能性就相当之大了。

“乔丹，你得知道。他不可能做没有任何没有好处的事情，如果他把你放了出来，还给了你重新掌控自我的力量——”

“那就证明他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不义哈尔沉默片刻：“所以现在呢？看起来我得尽快摆脱他们了？”

“不。”

出乎意料的，不义莱克斯否决了这一说法：“恰恰相反，你得尽量留在那里。”

“我们需要一个人能渗入其中，得到一些信息。”他说。

不义哈尔：“那或许你就不该告诉我这些，至少不是现在。”

不义莱克斯：“我相信你。”

或者不如说是相信不义塞尼斯托蛊惑人心的能力。

现在情况这样，如果不义哈尔能顺利的留在【哈尔乔丹】那边，那么不管他能接触到怎么样的信息，都是有好处的，唯一的前提条件就是他至少能坚定自己。

不算难，但也不算简单。

毕竟说句难听的，不义哈尔至少就之前而言，是真的有些太容易轻信且没有主见了，尤其是情绪上头的时候，极其容易受到其他人的挑拨干扰。

不义闪电侠现在不在他身边看着，一个搞不好跑偏了，再想掰回来就费劲了，现在这情况，不义莱克斯当然得下一剂狠药。

虽然说同等伴随着带来的极有可能是不义哈尔糟糕演技的漏洞百出，但不义莱克斯这会儿也着实想不到什么太好的办法。

毕竟他脑子现在一团浆糊，逻辑梳理能力严重下降，心里面还有着压不住的烦躁，这一切显然不会是暂时的，极有可能对面的不义哈尔也是这样的状态——哪怕不听声音，只看敲击反馈回来的话语，对面都处处透露着焦躁和不耐烦的味道。

算是一场赌注，但不义莱克斯觉得成功率至少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就算是效果不一定特别好，仅有怀疑的种子种下，也足够了。

至于说他透露出去的消息的全是他根据不义闪电侠的说法胡乱猜测这件事情，反正就他对不义塞尼斯托的了解，十之也就是真相，不义哈尔也就没必要知道了。

而现在——

“你的定位器还剩下几个？”不义莱克斯摩挲了一下自己谈话途中也不忘记操控，却始终得不到任何来自地球其他回应的通讯器，沉默片刻，如此询问。

不义哈尔毫不设防，压着火气认真想了想：“三个。”

“好，那我就放心了。”

不是，你放心什么？

不义哈尔一头雾水。

不义莱克斯的话简直有些莫名其妙，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话落之后，一股不妙的预感就这么涌上心头。

却还不等他再度试图来点消息问问，下一秒一股极端微妙的痛楚就那么从身后传了过来，沿着脊椎流窜而上，直击天灵感。

fuk!!!

不义哈尔当下就是倒抽一口凉气，原本飞行的身体在半空中突然地就那么歪了一下，周身制服光芒差点一个没稳住，连制服带人一起消失。

若非是这会儿位置微妙加上不方便，不义哈尔简直能捂着他的后腰原地表演一个窜上天。

——就在刚才，不义莱克斯这个傻逼，居然半点商量都不给，直接引爆刚才他们还在交流着的应急通讯装置。

植入体内的小设备被瞬间摧残，不至于炸伤身体，但刹那之间销毁带来的电路问题，却也足够直接激发比起之前用以交流更强大的电流。

而众所周知的是，因为身份特殊，不义哈尔虽然接受了设备植入，但基本都是暗中进行的。

这意味着这些小玩意儿被植入在哪里的都有，具体得看不义巴里当时正在和他干嘛，他们那时候又是什么姿势。

而很巧的是，这个设备，它是植入在后腰的。

更具体点，在尾椎上面一点点，脊椎骨的缝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