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是不能杀人的。

或许许多人不能理解为什么蝙蝠侠只是一次次的把那些罪无可恕的疯子送进阿

卡姆，而不是直接杀掉，但没人会比布鲁斯更加清楚蝙蝠侠踏破底线到底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

哥谭是个深渊，不杀原则是锁住蝙蝠侠的最后一条底线，一旦踏过，他会成为比小丑更加可怕的罪犯。

布鲁斯深知这一点，因此他谨守底线。

在从接到阿卡姆爆炸的消息的那一刻，布鲁斯就直觉性的察觉到了不对。

但【克拉克】在阻拦，加上【蝙蝠侠】的情况未知，【复仇者联盟】有疑似黑化的先例在，冒然出手并不是一个很好地举动。

如果不是他从蝙蝠电脑中检测到【蝙蝠侠】当前的情况……

布鲁斯眸色深沉。

他从出发的那一刻就知道现在情况不会很好，但没想到会糟糕成这样。

【蝙蝠侠】的精神状态是极其糟糕且不稳定的，尚未踏破底线就已经糟糕成这样，一旦杀人——

不，或许他根本不介意杀人？

卡拉有点尴尬的隔着【蝙蝠侠】的壳子和布鲁斯对望，心里有点不太好意思：【…………对不住，嗨过头了。】

他平日里打人也都是这么打的，反正都是自己的壳子，打坏了也没啥大不了，这就跟剪指甲一样，毫无危害，反正又死不了，一时分心和系统商量吃的，就没怎么太注意，顺手差点还真给扭了个脖子。

可糟心。

但到底严格说起来，也其实不算特别出戏。

毕竟现场看着在怎么惨烈，其实真就一个都没死。

沉默的骑士看了过来，雨夜中，雷鸣不断，但在巨大的闪电之下，居然没人能看得清他此时的眼神和表情。

只能看见那被雨水攀爬过的下颚上，几乎抿成一条直线的唇。

他只是冷漠的看着蝙蝠侠，那一瞬间，身上的气质已经完全没有了被压制和内敛的味道，他已经看不出近一段时间在蝙蝠洞的时候那种沉默中略带着些微的友善了，那原本就久久不散的戾气因为战斗此时更甚。

虽然透过白色的目片看不清眼神，但那看向蝙蝠侠的视线，以布鲁斯的直觉，就像是在看什么死物。

或者倒不如说，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是这样。

沉默，善意，尚还算可控的警惕，不过是足够的傲慢和有恃无恐。

他从一开始就并没有把平行世界的来客放在心里，也不觉得他们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也因此才会如此淡然。

远道而来地球的氪星人，自己的搭档，主世界的外来者……所有的一切在他的眼里，都只是未知计划的一环，可以被利用和加以牺牲的存在。

但这也是布鲁斯最看不懂的一点。

他不相信【蝙蝠侠】对于【克拉克】是真的毫无感情的。

一个人的日常生活中或许能隐藏起很多自己的心思，尤其是对于蝙蝠侠这种人，但也因为如此，他们偶尔的一些小动作也是足够能真实的反馈内心。

【蝙蝠侠】对于【超人】很多时候的纵容，贴身时的不防备，足够默契的配合和动作，以及【克拉克】对于韦恩庄园，甚至于对于【布鲁斯】生活中几乎所有部分的熟悉的了解。

还有蝙蝠洞陈列着的，属于【超人】的红披风——

这或许是一种交换和妥协，也或许是一种迷惑氪星人的办法，毕竟有一说一，【超人】这种生物，真的是很单纯很好糊弄，尤其是对于蝙蝠侠而言，他们认定了搭档，就会交付最诚恳真挚的信任，毫无保留。

但能让【蝙蝠侠】做到这一点，由此可见两人之间的羁绊的确存在。

这也是布鲁斯同意克拉克拉拢，或者试图掰正【超人】的原因。

这是布鲁斯计划后备的一环，他在尝试让【克拉克】作为枢纽，稳定【蝙蝠侠】的可能——虽然这的确很微小，毕竟【克拉克】和【蝙蝠侠】，明摆着两个人的主导权在【蝙蝠侠】这里，【克拉克】从一开始就很被动。

而且不管是否有感情存在，在【蝙蝠侠】这里，他和【超人】的友谊绝对远远比不上他那未知的计划。

尤其是布鲁斯其实现在都不是很能确认到底【蝙蝠侠】对【超人】那些微的情感波动，到底是否源于计划本身【超人】能发挥的作用，毕竟他也同时盯上了自己这边的超人。

这才是最让人烦躁而且摸不清方向的地方。

哥谭的夜风吹过，把雨线吹得歪斜了许多，风带起【蝙蝠侠】身后的黑色披风的时候，布鲁斯恍然之间觉得那就像是黑暗中的触须，缠绕在对方的身上，并深深地植入其中，被纳为身体的一部分。

这只【蝙蝠侠】在步入深渊。

布鲁斯如此清晰的在这一刻认识到了这一点。

而他在此刻同样清楚的意识到的另外一点，就是他必须稳定住这只【蝙蝠侠】。

至少现在，对方绝对不能有任何越线的行为。

——必要时，可以武力镇压。

“你在杀人。”于是他如此说道。

但对面似乎对此很是

坦然，他的手是略松的，雷鸣之下的肩甲被雨淋湿折射出金属的细微光泽，但大部分则是被吸纳进黑夜，看不出任何的波澜。

血腥气愈发浓重了，似乎源自于雨线的歪斜，变成红色的水潭开始飞溅出水滴，似乎隐约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在升腾。

隔着雨，布鲁斯似乎看见了【蝙蝠侠】的薄唇抿的更紧了一些，是毫无血色的苍白。

“阿尔杰。”

他的声音毫无波澜，“普通工厂职工，前一阵子被无故辞退成为无业游民，现在拿着韦恩集团的高额补助金生活。在过去的两周内，他杀死了七个的孩子，三对夫妇，造成了数个家庭的破裂和孤儿院内的三个失去父母的孤儿。”

他抬起头，看向布鲁斯，也不知道是在和自己说话，还是在和韦恩说话。

但雨中，能听见他的声音里无波的冷静，就像是在宣判一个事实：“他该死。”

“这里的每个人都该死。”

一道惊雷劈下。

白色的目片折射出近乎冷酷的光，但他却极其突兀的略微勾了个唇，不只是冷嘲还是某种暗示：“但他们都没有死。”

“只是大多数距离死亡半步之遥。”布鲁斯平静：“你过线了。”

【蝙蝠侠】不可置否，他似乎并不在乎布鲁斯此时的心情，盯了他良久，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一样，有什么在让他几乎发起笑来，但却只毫无涟漪的沉到了心底，到最后呈现在脸上的，是抿的像条线一样的唇：“这里是我的哥谭。”

“你现在做的，代表什么？”

【蝙蝠侠】的声音又变成了一开始的毫无波动，他走到布鲁斯的身侧。

两人的前后差距，不过三十厘米之隔，只需要一步就可以擦肩而过：“回去吧。”他说，似乎是在叹息，似乎是在暗示：“你有你自己的哥谭。”

话毕，他没有在开口，只是动作没有任何停顿的朝着自己的蝙蝠车走去。

一地扭曲的人体被留在他的身后，就像是被丢弃的垃圾，就像是某种无关紧要被同样丢弃的东西。

布鲁斯捏紧了他的拳头。

然后就在两人几乎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一只手搭上了【蝙蝠侠】的肩膀，阻止了他的脚步。

——是布鲁斯。

“我们谈谈。”他说。

【蝙蝠侠】回头，两人对视。

某种微妙的气氛越发浓稠了。

而此时的不远处，警车的鸣笛也开始渐近的传了过来。

……

但出逃的显而易见并非只有布鲁斯，卡拉演这种关键性主戏的时候的一贯习惯会让他在这一刻暂时性切断所有非本场演员壳子的连接避免串戏，这让他迟迟没意识到布鲁斯已经跑了的同时，也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情况偏差。

就像是两只也不知道是谈谈，还是“谈谈”的蝙蝠侠，也就像是此时在大马路上面捡人的两只红披风。

【蝙蝠侠】一向开车是比较狂野的，得益于这个城市大部分都是他自己的壳子，所以一般情况下，很多时候【蝙蝠侠】开车根本不避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