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对嬴定撒谎,可也绝不会在这老家伙面前承认此事,所以也只好这么糊弄了。
不过嬴定对这孙儿的性情,可说是了如指掌,只一听就已知究竟,顿时眉头大皱:“还真是冲儿你做的?他可是嬴非的舅舅——”
可话音未落,嬴定就见对面少年的脸上,满是嘲讽不屑之色,根本就不屑回答。这使他一阵凝噎,再次默然。
昔年王氏兄弟,对嬴神通下手之时,可没想过嬴神通是他们的亲戚。勾结嬴元度,废去嬴冲武脉时,也同样不曾顾念过亲情。
这时候与嬴冲谈此事,不但起不到效果,反而会适得其反。
摇了摇头,嬴定又语气一转,言出至诚:“你可知当年王佑的背后,是怎样的势力?那绝不仅仅只一个天庭。观你行事,处处都站在天圣帝那边,可别忘了,你嬴冲也是世阀子弟!忠君报国不错,可也需量力而为。我嬴定已经死了一个儿子,不想再没有了孙子——”
“啰啰嗦嗦,叽叽歪歪,我说你够了啊老头!”
嬴冲已经有些不耐,未等嬴定说完,就冷笑着一拂袖:“我嬴冲行事自有分寸,用不到你来教我!如今的大秦,朝廷名器都为世家把持,堵塞上下,使寒门庶族无出头之地。这些尸位素餐之辈窃据权柄,以贪贿为常事,昏庸无能者比比皆是,而真正才德兼备之士却不得施展。地方则兼并成风,大小世族盘剥乡里,刮骨吸髓,百姓平民都已无立锥之地,却仍不知收敛。二十年来前后三场民乱殷鉴不远,世阀大族却无半点警醒,岂不知一旦再有天灾,必定会再掀起大祸?我与父亲正因出身世阀,才会鼎力去助陛下。尔等却连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都不懂,可谓是贪婪成性,蠢不可及!老头你这样的冢中枯骨,又如何能知本公鸿鹄之志——”
嬴定的脖颈上青筋顿时暴起,怒目与嬴冲对视,正欲再说话。嬴冲却又转过了身道:“辰时已至,我要准备处理家务了,还请祖父大人回避吧!”
自从承爵之后,每日辰时,他都会放下手边的一切事务,来这里处理国公府的一应事务。包括这所宅院的管理,所有下人的赏罚,也包括自家的封地那边,还有父母为他留下的一应产业等等。
祖父嬴定倒是曾经表示过,可以为他代劳,可嬴冲哪里会放心这位?这位真要用点心思,他在解县封地的粮仓怎会亏空成那样?
不止是才能方面不能信任,就连可靠度,嬴冲也对嬴定存疑。若有一天,他要斩杀嬴世继,要灭去武阳嬴,他的祖父会不会再拿起枪,与他刀刃相向?
仅只是这次王佑之死,这位祖父就已很不满了。
所以有些事情,该防备的还是要防备,哪怕嬴定会因此伤心,他也不会在乎。
而今日他更是以此为借口,驱逐嬴定,不愿再与这老家伙继续废话。
嬴定闻言则似伤心已极,欲言又止,最后化为一声长叹,转身走出了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