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行抚须道:“这一次老夫虽胜了张鲸,稳固了相位,但是天子未必高兴。眼下大臣与陛下的分歧着重在于国本之事上,那日天子在毓德宫见了我等,你如何看?”
林延潮斟酌了下道:“国本之事,学生不敢妄言,但恩师既是垂问,学生可以以古鉴今。”
“你说!”
“唐太宗立李治为太子,他也知道李治不是一个出色的皇帝,但却知李治是个老实人,他若为天子,那么废太子李承乾,以及他的兄弟都是可以活下来的,故而立李治为唐高宗。”
“再说汉武帝立储,汉武帝用法严厉,而太子刘据则太宽,二人行事截然相反,但汉武帝虽不喜太子此举,却对太子却颇为纵容,最后酿成巫蛊之祸。此事并非汉武帝没有远见,而是汉武帝之初衷,是想汉朝草创,制度尚未完备。他不征讨四方,不变革祖宗之法,就是不能令天下安定,使百姓免受劳苦。但下一任皇帝若是也去学他,必然将重蹈秦朝的覆辙,所以在他身后需要一个以文治国的天子。”
申时行听了林延潮的话,当即问道:“你的意思是,天子也意属于皇元子?只是怕皇元子主东宫后分了威势,故而拿皇三子作一个幌子。”
林延潮道:“回禀恩师,学生不敢揣测,但学生以为,就算没有朝堂大臣反对,那么天子还真的会立皇三子。但眼下群臣反对,未必不在陛下掌握之中。其实侍驾多年,学生深以为当今天子实在一位聪睿英明之主,对于国本之事上必有他的考量。”
申时行点点头道:“老夫明白了。”
说到这里,林延潮就告辞了,朝堂上的风风雨雨也尽数与他无关了。
眼下惦记的就是自己几个学生参加会试的事。
不知道陶望龄,袁可立,徐火勃,张汝霖他们考得怎么样了。
此刻贡院之中,三千余考生正在考场上奋笔疾书。
陶望龄坐在一间普通的考棚,他笔下有神,篇篇文章都一气呵成。
主考官许国,副主考王弘诲二人正率众官员下场看卷,他们陆续看了几个考生未答完的卷子后,都是默默摇头。
“连看三五十人,都没有文采斐然之作,难道今科没有什么人才?”许国皱眉道。
王弘诲笑了笑道:“阁老不必下定论,似乎万历十一年的李九我,万历十四年孙稚绳,那都是十年一出的人才,可谓举国之选,至于万历八年的林宗海,那又何止是百年一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