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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气道:“冯保贪墨来的钱,还不是从哀家这狐假虎威来的。不说冯保,还有张居正,曾省吾他们借辽王府案,修建潞王府邸,贪墨了哀家多少银子。他们既不让哀家好过,那么哀家也不让他好过。”

“你传旨下去,抄张居正的家,所籍一律充潞王大婚之用。哀家看看这些朝臣,哪个还敢再提此事!”

天子道:“是,母后。”

“还有一事。林延潮要杀!”

太后话音一落,这时天际电闪雷鸣。

天子恰在此时闻言失色,不由瘫坐在地。

太后皱眉道:“怎么电闪雷鸣,也叫你怕到这个地步。”

天子擦汗道:“母后忘了,儿臣自小一贯怕雷声。”

太后笑着道:“你这么大了,还是如此。一会哀家命人给你端碗安神汤。不过……不过林延潮还是要杀,以此警告那些读书人,平天下之议。”

天子默然了一阵,然后道:“禀母后,这林延潮既沽名,母后若重处之,反成其名,损母后圣德,不如宽容不计。母后明并日月,量同天地,何必与小臣计较。”

太后道:“这是你皇帝当说的话,我妇道人家可咽不下这口气。”

天子道:“母后,本朝不杀向天子直谏的大臣,当年世宗爷爷再气,但也没有杀海瑞,朕又怎可杀林延潮。”

太后寒笑道:“林延潮与海瑞都乃沽名卖直之辈,有何杀不得!哀家曾有言在先,此子心达而险、行辟而坚、言伪而辩、记丑而博、顺非而泽,乃小人之桀雄。今日之事,足见哀家之眼光。他之上谏,置天家的威严,哀家的颜面于何地?此人若不杀,其他大臣人人效仿怎办?”

“为人君者,不可失君威,你若不杀他,将来还有第二个第三个林延潮。”

天子急道:“母后,可是……可是,这林延潮杀不得啊。若真要杀了,朕必背负天下骂名,将来也逃不过史家之笔。”

太后叹了口气道:“你这痴儿就是心慈手软。不明正典刑也可以,那就假意释之,再派锦衣卫暗中杀了。你既要圣君之名,哀家可将挪用九十万两军费还给户部。但林延潮不可活,否则帝王之威何在?你如何坐稳这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