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其命名,则曰“乐浪号”,骠骑将军给西海舰队定了规矩,以大汉临海郡来命名,从北开始,第一个郡便是乐浪郡,与后浪校尉倒是极配。
船上能容纳两百号人,眼下一半的地方装了压仓的货物,故不满员,大概五十名汉人兵卒,多是高梧桐所谓的“南人”。外加五十名身毒桨手,他们虽然身材矮小,却结实强健,多年的划桨生活使得众人肩宽臂壮。
陈汤还抽空给褚少孙解释了,为何要等到入冬才航行。
“骠骑将军称这海为身毒洋,每年二月至八月盛行西南季风,十月至次年一月则盛行东北风,乘风而行,其疾胜马,先生勿忧,不消一月,就能抵达埃及!”
褚少孙恍然,难怪埃及商贾要在太白港待好几个月,原来也是为了等风,这么一算,他此去不是想回就回,起码要在埃及随船队待到入夏。
随着一声锣响,潮水涨起时,乐浪号引着十艘商船出了海,随着船桨整齐划一的动作,陆地一点点被抛在身后,船身也在海水中晃动,褚少孙感到甲板在脚下起伏不定,然后……
从没有坐过海船的褚少孙,就不由自主地趴到船舷边,把朝食交给大海——他吃的是稻米饭和炒鸡子,加了身毒当地就有的混合香料,被任骠骑改进过的咖喱,味儿有点辣。
……
出海的前三天,褚先生晕得七荤八素。
“无事,岸上再勇猛的汉子,到了海上,依然要脚底打滑。”
陈汤是如此安慰褚少孙的,他可最有经验了,褚少孙想起来,当初陈汤可是连泳都不会游,就敢加入舰队作战的。
最初几日,褚少孙几乎吃不下东西,即使强迫自己吞咽下去,食物在肚子里也留不长,但他渐渐有了经验:呕吐的经验。知道选择哪边船舷才不会被风戏耍,让污物全溅到了自己身上了。
起风的时候舒服点,虽然很冷,但空气中有股清新的咸味。可一旦风太大,船队就不好受了,这身身毒洋上的天气说不清楚,有时从东方来,夹带着热气,伴随滚雷和闪电,黑沉沉的雨一下就是好几天;有时来自北方的安息高原,寒冷严酷,狂风仿佛能把人刺穿。
那时候,水手们在甲板上操控船只与风浪搏斗,而褚少孙就只能躲在隔舱里瑟瑟发抖,若是忘了将自己系好,就会被从一边甩向另一边,他能感觉到船被暴怒的海洋扭曲着,拍打着。
这艘西海舰队的旗舰乐浪号,有时亦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阵阵,声音如此之大,仿佛随时可能崩解。有时候,海水透过舱口灌进来,将可怜的褚先生全身浸湿,令他忍不住尖叫起来。
但也是半路才学游泳的陈汤校尉,却能在颠簸的甲板上如履平地,用他勤学苦练的经验,指挥船员挺过凶险的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