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区田法,氾胜之还利用侯国农官的便利,总结了种瓠法、穗选法、种瓜法、调节稻田水温法、保墒法、桑苗截干法等,皆是能造福于民的农作经验。他更将西安侯从西域引进的作物琢磨了个遍,慢慢总结了这些植物的习性,记述在简册上。
眼看西安侯国欣欣向荣,与西安侯约定的日子也渐进,氾胜之都等不及今年丰收后向西安侯报功,希望他能信守承诺,将这些技术推广到整个关东了。
但四月壬寅发生的事,几乎将西安侯国数年成果毁于一旦!
虽已入夏,但这天的天气热得有些离谱,像是一口烤了一天的瓦缸,整个倒扣在地上,没有一线裂缝,更漏不进哪怕细细的一丝风来,在地里干活的农夫都快热晕了,庄稼也蔫蔫的,氾胜之顶着草帽巡视田间,却听到了一阵疯狂的狗吠!
整个庄园豢养的狗子,不论是黑狗白狗,都在连绵不断的缩尾狂吠,尤其是屋子里的,似是想要挣脱绳索逃得远远的。
鸡埘里的雉敛翅贴地,马厩里的驴马不断撅蹄,也加入了合唱,一切都透着不寻常。
氾胜之还来不及细想,却感觉有声自东南方起,殷殷如雷,其声渐近,忽然地底如炸开了一道雷,继之俨如数十万军马飘沓而至,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地动了,地动了!”
田地里的农夫骇然,都五体投地趴在了地上,一动不敢动,等动静稍微过去后,而氾胜之抬起头时,看到了令他心痛的一幕。
西安侯府邸大概是修得够结实,在晃动中竟然撑了下来,只是落了些瓦片,但附近里闾简陋的民屋就不行了,齐地木材已经稀少,许多屋子用的居然还是战国时的木材,早已枯朽不已,此刻便在地动山摇中轰然折断,将屋内的人整整齐齐压在了下面。
而前年才立起来的葡萄架子就更撑不住了,一棚接一棚的倾倒,氾胜之曾细心照料的藤蔓落了一地,那些还嫩绿的小葡萄,又被惊慌失措的人践踏而过。
恐惧在整个西安侯国蔓延,所有人都惊愕不已,或不断稽首,瑟瑟发抖。一直跟着氾胜之的西安侯家仆们哭了出来,但出于职责,下意识地就要去扶起那些葡萄架子,去追惊慌逃走的牛马,却被氾胜之拉了回来。
“先救人,救人要紧!”
这黑脸汉子在灾难后嘈杂的环境中大声呼喊,将田地里的农夫们聚集起来,带着他们,朝屋舍十倒二三的里闾冲去:
“谷帛乃天下人之命脉,但只要人还活着,不管麦稻粟黍还是蚕桑丝麻,都能从地里再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