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与大汉相爱相杀一百三十年,是它逼得汉朝更易法度对外征伐,最终脱胎换骨。但匈奴没法跟大汉相始终的,大汉必须彻底消灭匈奴,才能结束这段纠葛,走向新的历史。
也有个问题,内无法家拂士,外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历史上匈奴降服于汉后,汉朝内部就迅速坍垮。
所以击灭匈奴的同时,必须给大汉找一个新的敌人。
放眼四境,月氏康居大宛都不够格,安息帝国勉强有一战的资格。但长远的,还是得靠国号天然遭汉人忌惮的“大秦”。
这种距离够远,不能对汉朝造成实质威胁,却能让执政者大肆宣扬,不断强化“暴秦”的意识形态记忆,来吓唬儒生和百姓的敌人是最妙的。
今年是本始二年,公元前72年,斯巴达克斯大起义已席卷罗马,但在庞培克拉苏围剿下终究会失败,比任弘年纪稍大几岁的恺撒尚未出名,还没到大放异彩的时候。
“不知二十余年后,吾能与恺撒君会猎于埃及否?”
于阗到东海的距离,与其到地中海的距离是相等的,任弘想得太远,一时走了神,尉迟信诃已讲到了这个故事的重点。
“然而东王到了晚年时,仍未有后嗣。为了不使宗绪断绝,便到毗沙门天神所祈祷,乞求神赐给后代。话音刚落,毗沙门天神像上额头裂开一条缝,竟诞下一位婴孩,捧以回驾国,国人皆贺。”
“谁知这婴孩不吃人乳,东王心忧,又向毗沙门天神祈求,庙宇地面突然鼓起,其状如乳,神童饮吮,由此长大,故号为地乳王。于阗之意,也便是‘地乳’!梵文号曰霍萨旦那!”
讲了这么一大堆故事,绕了半天东王西王,最后还是归结到佛法上来了,而那来自克什米尔罽(ji)宾国的沙门毗卢旃(zhān),也乘机用于阗语向任弘讲述起来,他带来的小沙门居然会说有些生硬的汉语,可以代为翻译,看来为这一天做了不少准备啊。
毗卢旃说,于阗人虽崇敬毗沙门天神,却不知这是佛祖的护法天王,仍信巫祝,直到三十年前,他跟着一位罽宾胡商来到于阗,在王城南的杏树林中,宴坐习定。
时于阗王不信佛法,经毗卢旃讲经劝导,显现佛祖真迹后,才五体投地,然后下令在杏树下修造赞摩寺,这是西域第一所浮图寺,并让画师在墙壁上画下佛祖真相。
那些佛教专有名词任弘也听不懂,这对沙门师徒在那讲故事谈佛法想要打动任弘,他却只心不在焉地颔首应是。
毗卢旃不知道,这位任都护对他故乡罽宾国的兴趣远大于佛法,罽宾可是从西域进入北印度的门户啊。
等冗长的佛法故事讲完了,毗卢旃见任都护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遂邀请他去赞摩寺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