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只带着他们在沙上写字也不是长法。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桓宽便从制简开始教起,将简坯表面打磨光滑,切割成长度和厚度符合规格的木片。
“经书和律法,得写在二尺四寸长的简上,写信的简长一尺,万万不能弄错。”
之后还得汗简杀青,新鲜的木头内有汁水,容易腐朽生虫,得在火上耐心烤干,等放凉后再涂一层薄薄的胶液,经过涂染处理的简牍,表面略有光泽,写字墨迹才不会晕开。
最后一步就是编联了,木简上钻细孔,用缥丝绳或牛皮绳,有二编、三编、四编、五编等形制。
“孔子读《易》,韦编三绝,汝等读书也当如此啊。”
来鄯善的贤良文学有二,一个任少傅一个任太傅,一般是译长教汉话,而丞相陶少卿和少傅教《凡将》等识字课本,等能识字了,再送到太傅桓宽这接受再教育,鄯善国识字的不过二三十,能学论语孝经的更只有这四五人而已。
其中一个碧眼卷发的弟子求学心切,用还有点夹生的汉话问道:“夫子,什么时候能教吾等《易》?”
桓宽却摇头:“中原儒者能通五经者可不多,除了孝经论语外,我便只通《公羊春秋》,于易只是粗知而已,不敢误导汝等。倒是与我一同远迁的贤良文学中有两位精通《易》的大家,只是一位不幸死在路上,另一位则在它乾城。”
四十多名贤良文学星散各地,造成了学术的分散,这还不是最麻烦的事,困扰桓宽的是,当初因为仓促发配,很多人连藏书都没来得及带,只能靠记忆和口头叙述来复述,倒是将汉初伏生等人口述尚书五经的事又做了一遍。
桓宽虽然出了名的记性好,但五经早已反复注解,加上断章句、通训诂、明义理等,多者篇幅达数十万字,如何能背得,而那些微言大义,错了一个字就是截然不同的意思,唯恐曲解圣人之意,最后传了伪经。
他只能硬着头皮教自己基本背得的论语,只讲经,很少做训诂义理,只希望以后有机会,可以写信回中原,请同门的师兄弟抄录送来。
弟子中那个年轻的碧眼儿却想了个办法:
“虽然夫子未得赦免不能回大汉,但吾等可以啊,下次大王去长安朝见天子时,吾等大可作为侍从跟着同去,如此便能从东土取来真经啊!”
话音刚落,院子外却响起了一个声音,是鄯善国相陶少卿在大声嚷嚷,丝毫没有读书人的涵养:
“太傅、弟子们,都快出来拜迎,西安侯任都护来探望汝等了,还带来了五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