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头,差点被孟喜拉下水的赢公也在不厌其烦地向弟子们解释道:“勿要听那孟喜胡言乱语,眭弘是董仲舒的弟子,不是我的弟子!”
“那些‘汉家尧后,有传国之运’的话,也是董仲舒教他的,绝不是我!汝等万不可听信!”
类似的话,三年前眭弘出事时,赢公已经跪在大将军面前磕头解释过无数遍了。
眭弘先从董仲舒,董仲舒死后又投到自己门下,是一位融汇齐学、鲁学的奇才,有弟子一百多人,在鲁地影响很大。可他却偏偏一头撞到了铁板上,前无古人地提出了“汉当禅让”的话来。
赢公也搞不懂眭弘是为了迎合正如日中天的霍光,率先劝进,还是真以为汉家天子该让位给什么“公孙氏”。
霍光似无篡位之意,震怒之下以妖言惑众大逆不道的罪名诛杀了眭弘。
万幸赢公当时以自己的师法、家说力斥禅让之说,将所有锅都甩到董仲舒的徒子徒孙身上。
朝廷从此深恶董生之说,开始加以打压,这就让赢公所传的胡氏公羊坐稳了博士之位,但也让民间的公羊弟子开始弃公羊而学榖梁。
有了先前的教训,赢公再提及天人灾异时,是十分谨慎的,也不敢发表什么意见了。没办法,春秋里对灾异的描述太详细了,虽然天人感应本就是借与古代相同的灾异映射现实,可有的现实,却万万提不得。
那孟喜,就是又一个想要步眭弘后尘的“聪明人”。
好在还有精通《洪范五行传》的夏侯胜主持大局。
夏侯胜方才目睹了孟喜的闹剧,此刻大摇其头:
“幽赞神明,通合天人之道者,莫著乎《易》、《春秋》,然汝等只知寻章问句,犹察伯乐之图,求骐骥于市,而不可得。”
和先后进过两家门派的眭弘一样,夏侯胜也为学精孰,所问非一师,跟过以《尚书》及《洪范五行传》说灾异的大儒夏侯始昌,也从欧阳氏尚书。
他汇集诸家学问,自己开宗立派,创立了“大夏侯尚书”的家说。
夏侯胜最擅长的,就是以阴阳灾异推论时政之得失,又能巧妙避开那些不能碰的现实政治。
比如霍光的代天子行政,又比如已经难以挽回的西域都护府设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