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王奉光没忘了告诉他,外面替自家解围的人,正是刘病已闲聊时说想要一会的西安侯任弘,他虽是皇曾孙,可如今不过庶民白身,自当作揖。
“近日回到长安附近后,常闻西安侯之名,西安侯在西域制假节之事为人津津乐道,今日又以绣衣直指使者之名退众人,果然深韵兵法。”
变声期已过,但嘴上没毛,放后世,就是个高二高三的小男生啊,其相貌给任弘的第一印象是普通。
刘病已也在打量任弘,心中暗道:“余以为西安侯做伟丈夫之事,其人必魁梧奇伟,然今日见其容貌,竟十分儒雅,难怪坊间以‘狐’称之。”
“弘见过皇曾孙。”
任弘也不托大,以平礼还之,笑道:“我不过是借绣衣之威,吓退众人罢了,倒是皇曾孙真是任侠仗义,若非你拦着,王家恐已受辱,也等不到吾等抵达。”
换了一般的小年轻,被大名鼎鼎的西安侯夸一句恐怕要飘了,刘病已却自嘲道:“逞匹夫之勇罢了,只是看不惯他们不分青红皂白,怪罪王氏淑女。”
任弘故意道:“皇曾孙方才为何不报身份?若知你是皇亲,彼辈或许便不敢造次了。”
刘病已有些不好意思:“不瞒西安侯,去年我游览五陵,去到左冯翊莲勺县卤中乡,被一群当地轻侠所困。我当时不懂事,报了身份后,却被那群游侠儿打得更狠了,嘴里还骂道,打的就是刘姓,打的就是宗室皇亲!”
还有这种事?还真是打架斗殴的年纪啊,年轻真好。
刘病已感慨道:“出了长安后,这广袤的天地间,闾里奸邪,吏治得失,与未央宫和尚冠里中的规矩,全然不是一回事,皇曾孙?还是隐了这没用的身份吧,我本来也只是个白身庶民。”
“皇曾孙不可自弃啊。”
任弘指着他手上的剑道:“我曾听古之贤人言,剑分三种。其一为庶人之剑,蓬头突鬓,结曼胡之缨,衣短后之服,瞋目而语难。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此庶人之剑,无异于斗鸡,一旦命已绝矣,无所用于国事。”
“皇曾孙乃孝武后裔,他日当封关内侯,虽行走于民间,但也当自爱性命,不可轻易与人剑斗决命啊,这庶人剑,还是少用为妙。”
刘病已闻言肃然,再作揖道:“敬诺。”
却又抬起头来笑道:“不过,昔日留侯虽为高皇帝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但他年轻时,也曾以匹夫之力,而逞于一击之间,欲刺杀秦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