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任弘道:“左冯翊之言有理,这也是西域只设都护,而非郡县的原因,西域城郭诸国可安缉之羁縻之,却不可直接派遣官吏。而设置西域都护府的初衷,就是为了给朝廷省钱!”
他也欲争取管着国家财权的田延年,笑道:“大司农,哪怕从河西发兵去西域,也是千里迢迢,耗费数千万,上次是楼兰,这次是渠犁,都差点赶不及,这是朝中对经营西域最被诟病的地方。”
“而若是在当地置长吏,有统领西域诸邦兵马之权,再遇到匈奴围困吏士,直接发诸国兵解围即可,如此免去士卒疲敝,又能给朝廷省不少钱。”
“只要击败匈奴,让南北两道通畅无阻,西域绝不会给大汉带来负担,若是经营好了,更有源源不断的利好!”
“大汉的丝绸在葱岭以西十分畅销,可以换来宛马、黄金、香料、琉璃,所得必多于所失……”
听到黄金两字,田延年微微眯起了眼。
田广明却摇头:“都是奢侈之物,反而败坏了勤俭之风,于天下百姓何利?孝武皇帝晚年的教训还不够么?我以为,大汉虽可在西域争一时之胜,但等灭了匈奴,西域便可以弃了,何必设置什么都护,徒添麻烦?”
这便是大多数人对西域的看法。
任弘看了无动于衷的霍光一眼,知道不到最后,大将军是不会表态的。张安世这厮很聪明,绝不发表意见,韩增隐隐支持自己,杜延年偏向田、范,田延年仍在两可之间。
而赵充国,终于看完了奏疏,却又开始不紧不慢地读任弘提供的西域鄯善、龟兹等邦户口、胜兵数据。
虽然最后得霍光一锤定音,但光从人数上看,也是支持者少一票啊,任弘知道,今日之争,已经到最后关头了!西域都护府能否提前十多年设立,全看自己的表现。
他遂抬高了音量:“左冯翊本末倒置了,不设置西域都护府,就难以在右地胜过匈奴。”
“匈奴在西域设了右贤王、右谷蠡王、日逐王和僮仆都尉,有权奴役诸邦,经常驱使城郭兵万余来击我铁门塞。可大汉却只以三校尉分三地屯田,互不统属,且无权与城郭列国外交,更别说征其兵卒了,将士们如同绑着手脚与匈奴对敌。”
“用兵作战,怕的是兵刃不够锋利,士卒不够健壮,岂有自缚手脚的道理?吾等应该做的,便是给西域的吏士们松绑,既然匈奴设了日逐王和僮仆都尉,那大汉,也得有相应的西域都护府,与之角逐!”
事到如今,任弘发现单单讲道理,讲利益还真有点不够。
他只能臭不要脸,玩政治正确,道德绑架那一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