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柳营并非常设。”任弘道:“傅公跟我说过,孝文皇帝时,匈奴两次入寇,以十余万人入北地郡,杀都尉,掳人民畜产甚多,甚至还派骑兵烧了回中宫!甚至有些匈奴斥候,南侵已至雍城和甘泉!远远近近的烽火,连长安也望得见!”
一百年前,那真是汉朝对匈奴最恐惧的时候,天天被按在地上随意侵辱,天朝上国尊严扫地,每次被打劫一番后,还得忍气吞声将公主送去和亲。在贾谊看来,这俨然是汉为匈奴之臣妾,只欲痛哭流涕,以为奇耻大辱。
“正是因为当年战场已经推进到三辅了,所以才得在渭北驻扎大军。”
“而现在。”
任弘看向跟自己跋涉了大半个中国的袍泽们,笑道:“因为卫、霍,因为傅公,也因为吾等,汉匈交锋的战场已经被推到西域去了,所以长安,便可以铸剑为犁,再也不需要细柳营了!”
那句话说得好啊。
因为远方有人守护,才有了上元灯节。
任弘只愿长安三辅永远和平繁华,再不必看到烽火,再不用有细柳营。
在破虏燧那段日子让任弘明白了,一味防守是不够的,还得主动出击,打出去!让战争在敌人的地盘上打响。
但不久前,有人却又告诉他:要想完成经营西域的大业,光靠将军吏士们在边境打拼,是远远不够的。
任弘不由想起右谷蠡王身死的消息传到渠犁时,傅介子对他说的话。
当时任弘为自己将宝压在右谷蠡王这个不靠谱的家伙身上而后悔,又觉得傅介子不必为自己扛锅。
“我为何要帮你?”
当时傅介子傲然道:“我是在帮自己,帮所有想在西域挣功名的人,帮那些将血流在这雪山沙漠之间,埋骨于此的人。”
“朝中反对重开西域的声音可不少,上到九卿重臣,下到贤良文学,喧嚣尘上,他们轻轻动动嘴,就可能让将士们流血流汗的努力全部作废。”
“你任道远不是能说会道么?又立了如此大功,正好回去,登上朝堂,助吾等对付他们,为在西域拼命的人,多争些利好!”
所以,任弘才需要一份完美无瑕的功勋,傅介子已经决定了,他就是开拓西域一派在朝中的代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