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作为侍郎,任弘也算是中央年轻干部,就算有心在西域建功立业,也要回长安待几年镀镀金,前程自然比“鄯善国相”更大。
而让任弘连有此事都不愿承认的,还有一个原因。
任弘记得,在楼兰之役,汉军抵达后的那个庆功之夜,自己和奚充国被傅介子当场定为首功。
喝多了酒后,任弘曾向傅介子提起敦煌功曹、中部都尉打压自己之事,遂问:
“傅公当时提携了我,就没想过会因此得罪人?”
据任弘所知,当年举报了任安的那个粮官,已是两千石的大人物了,也难怪敦煌功曹、中部都尉会害怕。
傅介子却有底气,不屑地说道:“秩禄都是虚的。”
“我虽只是比六百石的平乐监,却是中郎朝官,而那人,纵为二千石,不过一位王国相,左官而已,何惧之有?”
左官,这是对诸侯官的称呼,虽然诸侯国相、傅等官职秩禄很高,但实际地位可比朝官低多了。
汉朝刚建立时,刘邦为了保爱子赵王刘如意,打算迁御史大夫周昌为赵相,秩禄不变。但结结巴巴的周昌却以为是“贬秩位,中道弃之于诸侯”,很不开心。
而汉文帝时,贾谊遭到军功贵族排挤,成了汉文帝的牺牲品,左迁为长沙王太傅。秩禄比先前高了不少,贾生却也郁闷不已,作《吊屈原赋》《鵩鸟赋》吐诉心中苦楚。
到了七国之乱后,诸侯被中央干翻,地位就更低了,汉景帝罢省王国的许多官属,更名丞相为相,由金印改为银印。
汉武帝时,更是制定了《左官律》,规定凡在诸侯王国任职的人,不能进入中央任朝官!
如此便扼死了诸侯国吸纳人才的渠道,像梁孝王、淮南王刘安那种吸纳文士门客,引领文坛风尚的诸侯,再不可能出现了。
任弘也以此法为由拒绝了鄯善王:“大汉有左官之律,官吏私自到诸侯国任职,构成左官罪,重者足以弃市!”
“内诸侯尚且如此,更何况鄯善现在只是外诸侯,鄯善王的请求,任弘万万不敢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