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是沈喆要求放新闻的,现在电视里毫无温度的人声继续着,成为机械化的背景音。只要关于天气与自然灾害的新闻没有过去,他的心底便留有微小的惶然,吃东西的动作格外缓慢。
“多处通讯中断”“人员伤亡不详”……这些字眼听起来既动听,又恐怖——证实了失联是正常的,同时反应出情况比想象中严重。
然后,电视新闻切换到下一版块,市领导访问孤寡老人,一派和乐融融的画面。他的情绪随之稍加镇定。
二人同处相对私密的空间、像家人一样面对面用餐不是第一次。那回在沈喆家准备午饭尽管状况频出,却是更轻松的。今天原定的外出计划被一个电话打断,后来沈喆始终心不在焉。
梁赫至今觉得与沈喆成为朋友有些不可思议,似乎是对方引导下,不知不觉间达成的结果。
不过,一旦沈喆游离于人际之外,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中,梁赫顿感无法把握他的真实心态,就像先前的失恋。
以常人的角度思索,他会害怕吗?他会受伤吗?可是这些因素在沈喆身上会以怎样的形式体现,又完全说不准。
曾经,沈喆对他说“谢谢”“我没事了”……梁赫便相信了。因为那样的话无论真假,只要由这个人说出,就仿佛一道天然的屏障,告诉你不该再为此纠结下去。
到了后来,雨转小了,甚至从屋里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他们从靠近厨房的窗口望见路灯下一个个闪烁的水洼。
沈喆始终没能打通父亲的电话,但与母亲通了话,白艳茹晚上要留在医院,他也借此告诉对方留宿同学家。
他想问问白艳茹,爸爸如果真的有事怎么办?可是说不出口。白艳茹或许正面对着死亡关口徘徊的病患,这种时刻即使有再重的个人情绪,也只能如海底的暗礁,不得显露分毫。
这套房子三室两厅,主卧和客厅各一处洗手间,沈喆借用客厅靠近书房的那间洗澡。
梁政购物的风格与梁赫不同,从来都是一买买一堆,放着慢慢用。像崭新的牙刷、杯子、毛巾,甚至一次性内裤……各种日用品都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浴室的架子或柜子里,比大酒店还夸张。倒方便了这次沈喆留宿。
他俩的身材差不多,梁赫借给他自己的衣服睡觉时穿。沈喆收拾好,顺手洗了旧衣服,换上那身t恤短裤,从洗手间出来。梁赫正在主卧的那间,沈喆隐约听见流水声,戛然而止后门被人从里面拧开。
梁赫没穿衣服,只围了条浴巾在腰间,上身还滴着水,根本就没擦。
“你洗完了?”他对上沈喆的视线,显然吃了一惊,没料到对方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