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我是真怕死,你给我个机会,让我问问父皇。”迟音一脸郑重,苍寂的脸上一丝决然一闪而逝,忙不迭要放开田进,爬向姜松,可怜巴巴道。“临死托孤,舅舅,我想通了。这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顺。”

姜松顿住了,凝神想了半晌,到了现在都还舍不得这么个浮名。一把拽过迟音的领口,将他整个提起来,甩在床边恶狠狠道:“可别再给我出什么幺蛾子。我的耐心也有限。”

“殿下。”护住迟音的男子听了他们的话,抬了抬眼皮望了眼迟音,轻喃一声儿,只用有些颤动的手,卑微地伏下身子紧紧抓住迟音落在地上的衣角。

“你。”迟音循着他望去,看到田进后背白袍洇出来的血迹,眼里不忍,心里一窒。

“本宫与你素昧平生,大可不必,如此……”最后两个字声音极弱,迟音到底是心虚地欲言又止,垂下了眼眸。

危急关头,有人护他至此,若是别的时候,他可不得感动涕零,给他加官进爵。可现在不行,欠下的债总是要还。而现在的他已然走投无路了,再欠不起别人。就这样吧,算了。

“里里外外都是你的人,本宫除了你还能选谁呢?方大学士也在这里,可要做个见证。您是文官,又是翰林之首,可要好好听着,日后哪怕天可覆地可收,这旨意不可易。”迟音吸吸鼻子,压下心里的杂乱想法,似笑非笑地挺起脊背,再不理会田进,重新挪到床边,望着早就脸色青灰的皇帝。

“父皇,事关国祚还是请您先定下首辅。大将军德高望重,贵于名行,依儿臣之见,”迟音低下头望着皇帝,喃喃道。突然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哇的一声,有如晴天惊空之雷哭喊了出来。声嘶力竭,吓懵了一宫的人。

早就奄奄一息的皇帝因着他剧烈的抖动可算是嗓子里发出了些许含混的破碎声音。

“什么?您早就已经有了人选?”迟音扯着嗓子大声问道。贴在床边听声音。

“呃啊,呃~啊…”皇帝费力含混地哼了几声。

“您说首辅给谁?贤王沈明河?”

“呜~,呃,啊~”躺着的皇帝在听到沈明河的那一刻突然睁大眼睛,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激动得眼球凸起,脸色从越发地土黄,像是被风吹久了的发皱的纸。

“真是他?是是是,儿臣不敢违逆,定当恪守不渝。您放心走。”迟音嘴上说的怡然,手却紧紧捏住锦被,咬着牙用身子偷偷按住激动的父皇,锐利的眼睛坚定不移地对着那双浑浊的眼,半分都不怵。待到那双眼睛渐渐失焦,那枯老衰亡到极致的身体终于不乱动了,才松了手。

“听到了吗?首辅是贤王沈明河。”迟音大笑着,一把放了他父皇,仰起头来,眼里似是带着万丈星芒。

说着袖子一扫,转身跌坐在床边,斩钉截铁道。“旨必已立,父皇就算是驾崩了你们也要蹈袭因循,不愆不忘,恪守旧章。若是有谁违逆,那便是乱臣贼子,日后遗臭万年,永远被天下人指着脊梁骨大骂奸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