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双双或者责备,或者怨恨,或者不解,或者疑惑的眼神,如同千万根细针一般刺痛了他的脊背,林久不用想都能够知道他人此刻心中在想些什么,是他将灭天引来的,是他让这个城里的百姓家破人亡,是他让这罪恶之国永无天日,是他让这赤土大地惑乱无数。
到头来,错得人竟然是他吗?
“只要将你交出去,这大魔头就不会有些为难我们了……”鹰钩鼻男子直愣愣的望着林久,如此一个门人就这样葬送给一个大魔头总是有些于心不忍,可是倘若与自己的姓名比起来,再美得美人都是值得放弃的。
性命只有一条,这世间的美人却有无数,尽管面前这一个,是他从未见过的。
鹰钩鼻男子的话一出口,城里的百姓顿时喧哗了起来,有的人大声喊着要将林久交出去;有得人保持沉默只是看着林久,眼里偶尔流露出一丝不忍;有的人则持怀疑的态度互相说着话,既不想让自己死,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这样一个俊逸的男子落入魔头之手。
“不行,不能将林大哥交给那个大魔头!”火舞一听鹰钩鼻男子要将林久交出去就急了,跳起来立刻反对。
“难不成让他一个人连累整个城里的万千百姓不成?!”鹰钩鼻男子大喝一声,对林久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没有。”林久微微一笑,淡然道,“这魔……确实是因我而来,倘若将我交出去就能让这城里的百姓平安出去,我也没有任何异议,一切皆因我而起,若一切都能因我而结束,该多好呢?”
灭天,这就是你要让我看到的,感受到的吗?
这一份来自于内心的直觉,不知是不是真的就是你内心深处的想法,你是不是要让我看到这个世间因我而千疮百孔,是不是要让我知道,这世间的冰冷足以让我无法呼吸你才罢休?难道西沙苍海说的都是真的,一切都是因为前世的孽缘。
不然为何自从你醒来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之后,就变了呢?
“你要的人在这里,我们可以把他交给你,但是你一定要放了我们!”鹰钩鼻男子朝着天空大喊一声,说着就大步走到了林久身旁抓住了男人的手,过大的手劲儿让林久觉得有一点疼,只怕手腕处已经有了青紫的痕迹。
只是林久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任由鹰钩鼻男子将他拉扯着向城门走去,火舞和阿牛焦急万分,可是在众多乡亲的目光之下却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个病体缠身的男人步履蹒跚的被拽向了城门上方的城头。
“林久就在这里,请您放了我们吧,我们都是无辜的!”鹰钩鼻男子仰头大声喊道。手紧紧抓着林久不放,被拽上了城头的男子有些气喘,低着头捂住了嘴巴咳嗽不已,头顶忽然吹过一阵凉凉的风,林久突然觉得抓住他的手的鹰钩鼻男子松开了。
亦或者是说,突然之间没有人抓着他的手。
一阵风沙拂过城头,刹那间,原本站了两个人的城头就只剩下了林久一个人,而原本站在了林久身旁的鹰钩鼻男子却早已经变成了一片风沙消失在了天地之间,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没了。
这一幕让城里的百姓彻底惊的说不出话来,他们甚至连求饶的勇气都没有了,一个能够飞天入地的神仙居然突然之间就消失了,那这是不是意味着那驾驭黑龙的男子也能够在瞬间将他们变成这沙漠里的一份子,永远的消失,永远的埋葬于这广漠无边的大沙漠里,连一个供后人缅怀的墓碑也没有了。
“爹——我怕——”
“嘘嘘!”
城里,孩子的呜咽声被活生生的捂在了手心里,颤悠悠,风一吹,零落一地的泪痕。
林久站在城头,风沙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自黑龙身上缓缓落下的黑色身影渐渐落在了城头,落在了林久的面前。
抬头,林久从一双始终轻淡漆黑的墨色眼眸里看到了一个憔悴而又充满了无奈的身影,那是自己,一个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爱之人犯下过错、造就杀孽的林久。
何谓悲哀,何谓心痛,何谓……泪往肚子流淌?
“啪——”清脆的一声巴掌,震颤了城里城外的亲眼目睹者。
手心一阵阵发疼,又如何能及他心中痛楚的一丝一毫?这一个巴掌,是他想要打醒面前的魔,更是林久说不出的苦痛挣扎。
“林大哥……”火舞惊诧出声,生怕林久的放肆举动惊怒了那魔头,也像之前的仙侠一样,将林久给烧成了灰。
阿牛忙一把抓住火舞,一边安抚着女子的情绪,一边心中忐忑不安的举头望向城墙上的两个男人,
“解气了吗?”并未动怒,被林久打了一耳光的魔反而向前伸手揽住了林久,往自己怀里轻轻一带,柔声道,“你不是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离开我的身边吗?林久,为何要逃离,为何要再一次的离开我的身边。”
“你骗我,你骗我说一统天下是为了百姓安康,可如今你都做了什么呢?”无力的伏在灭天的肩膀上,林久发出一阵阵的凄惨笑声,“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恶鬼遍地,你甚至用我设计出的武器来对付反抗你的人,灭天,那你告诉我,你有为什么要欺骗我,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为什么……”一声呢喃,灭天直视着面前的一片荒凉,轻声说道:“你让我,该如何解释与你听呢?”
“在你的心里,我是不是永远都不及这些愚昧的凡夫俗子?”不曾改变的淡漠语气,灭天继续说道,“林久,你可曾看到你一心一意想要拯救的凡人,在危急关头又是如何回报你的,这样的凡人,就值得你去为之拯救,为之背叛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