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开间的大厅收拾的干干净净,之前的那些桌椅台凳全搬走了。原来摆放椅子和茶几的地方,新做了两排木架子,架子上整整齐齐地插着娃他爹的官衔牌。
“署理泰州巡检”、“署理泰州州同”、“特授两淮都转运使司副使”、“署理松江府海防同知”、“署理江海关监督”、“署理永定河南岸同知”、“钦赐色固巴图鲁”、“通政使司参议”、“军机章京上额外行走”、“督办川东团练”、“赏穿黄马褂”、“太仆寺少卿”、“钦赐举人出身”、“署理奉宸苑卿”……
这些全是新做的,也是按娃他爹这些年所做过的官排的,琴儿虽不识字,但闭着眼睛都晓得哪块官衔牌上写的啥。
靠墙的两侧,也就是两排官衔牌后头,摆着两顶轿子,一顶是蓝呢的,一顶是绿呢的,韩大婆娘不解地问:“琴儿,这轿子置办一顶就够了,为啥置两顶,看着还不一样。”
“嫂子,这顶是四哥以前坐的,这顶绿呢大轿是四哥现在坐的。”想到屋里的这些摆设全是给人家看的,琴儿又忍不住笑道:“听我爹和费二爷说,只有四哥和段大人这样的三品和三品以上的大官,才能坐绿呢大轿,不过这轿子也只能摆这儿让来咱家的客人瞧瞧。别说四哥不在家,就算在家他十有八九也不会坐。”
“给人家瞧的?”韩大婆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指着蓝呢大轿边那排木架子上插着的伞问:“这些伞咋花花绿绿的,要这些花花绿绿的伞做啥子?”
“这些是四哥当年在上海做官时,百姓们送的万民伞。”见大嫂似乎不大明白,琴儿又得意地解释道:“听说这是青天大老爷才有的,四哥要是个贪官,要是个糊涂官,地方上的士绅百姓才不会送呢!”
“万民伞,我听说过,只是没见过。”韩大婆娘笑了笑,想想又走到对边,指着插在架子上的黑色茶褐罗表红绢里子的三檐伞问:“琴儿,这也是万民伞?”
“这不是万民伞,官老爷出门不都要打伞吗,这就是四哥出门时打的仪仗伞,听我爹也只有做上三品官才能用这式样的。咱们巴县最大的官就是道台,可道台只是正四品,所以他出门既不能坐这绿呢大轿,也不能打这种式样的伞!”
“照你这么说,仕畅他爹的官比道台还要大?”
不等琴儿开口,在京城见过大世面的幺妹儿就窃笑道:“这是自然!嫂子,说了您不敢相信,我四哥还没做上奉宸苑卿时,好多制台大人、抚台大人都得差人去京城给他送冰敬、炭敬。”
“啥叫冰敬,炭敬又是啥?”
“现在说了你也不懂,等你家仕通、仕达考上童生,然后再考上秀才、举人,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你懂,你个死丫头啥都懂行了吧?”韩大婆娘笑骂了一句,想想又咧嘴道:“琴儿妹子,幺妹儿,仕通和仕达真要是跟你们说的那样,将来能考上秀才举人,我跟他爹睡着了都能笑醒。”
“嫂子,仕通仕达念书那么用功,一定能考上的。”琴儿挽着她胳膊笑道。
“他们哪有你说的那么用功,上次听费二爷说你家仕畅不但用功还聪明,拿个文章给他,他念两遍就会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