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晓得在宫门口当值的御史是知道他有权巡视苑囿,还是闲得慌,不但没赶他走,反倒跟他眉飞色舞地说起尹耕云上的奏疏,说起尹耕云今儿个在朝堂上跟郑亲王力辩的壮举。
“韩大人,您有所不知,连同今儿个上的折子,杏农(尹耕云的号)已先后上了九道字字珠玑,掷地有声的奏章,正所谓‘筹洋九疏’!郑亲王凭仗权势压人,戆声厉色,横加诘难又怎样,还不是被杏农据理抗辩数百言,驳得哑口无言,真乃我辈之楷模!”
尹耕云这个人,韩秀峰不止一次听说过,而且知道尹耕云是肃顺的人,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他竟跟郑亲王端华撕破脸。
再看看御史像变戏法似的掏出的“宫门抄”,韩秀峰心不在焉地说:“好一个‘非战不足以自保’,尹御史果然是大才。”
“杏农忧国忧民,为澄清维艰之世,力挽颓运,多次冒渎君威,封章连上。韩大人,我敢打赌,用不了多久,杏农的直声便能振天下!”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韩秀峰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在暗想你们这些御史言官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主儿。比如嘴上说“非战不足以自保”,但那是让别人去战。不过这个尹耕云倒是有几分见识,至少晓得应该师夷之长技以制夷。
正一边敷衍一边胡思乱想,柏葰从军机值房里出来了。
韩秀峰急忙打起精神,掸掸马蹄袖躬身拜见。
“韩老弟,你这是在等彭中堂?”
“禀中堂大人,下官也是在等您。”
“等老夫,这倒是稀罕事,走,我们边走边聊。”
“中堂大人请。”
柏葰不知道韩秀峰这段时间究竟在忙什么,但很清楚他跟文祥一样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走到僻静处停住脚步问:“韩老弟,究竟有何事?”
“下官有些难以启齿,但要是再不求中堂帮忙就没机会了……”韩秀峰一脸尴尬地将此行的来意慢慢道来,说完之后又躬身道:“下官知道这让中堂大人为难了,下官只想恳请大人要是有机会就帮着美言几句。”
柏葰怎么也没想到他竟是来帮耆英求情的,沉默了良久才轻叹道:“韩老弟,老夫不是不帮忙,而是这忙实在是帮不上。”
“下官明白,下官是说如果有机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