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小姐要进京?”
“嗯,已经启程了,估计再有三五天就能到。”看着文祥若有所思的样子,韩秀峰解释道:“带洋人进京不是一件小事,舍妹刚开始不敢答应,后来想到王乃增不止一次说过,林庆远等半路出家的通译,只能翻译翻译洋人的报纸,却翻译不了洋人的天文地理和几何算学等书籍,就答应了包尔,并跟包尔约法三章,到京城之后只能呆在书肆,不能轻易出门,更不得在京城传教。”
“这个包尔能跟夷酋说得上话?”
“这是自然,他不光认得英吉利公使、领事,据说跟法兰西和美利坚公使、领事私交也不错。”
“既然他能跟夷酋说得上话,那就让他来吧,皇上那边你放心,我帮你跟皇上禀报。”文祥想了想,又说道:“这只是最坏打算,不到万不得已朝廷不可能跟西夷议和,所以我还想问问,在堵截西夷这件事上,僧格林沁究竟有几分把握。”
提起这个,韩秀峰不禁苦笑道:“僧王胸有成竹,僧王认为‘洋兵不利陆战’。洋兵真要是来犯,跟对付长毛一样‘步围骑追’即可。”
文祥听得心里拔凉拔凉的,忍不住问:“你为何不提醒提醒他?”
“我提醒过,而且不止提醒过一次,可人家不但不信,甚至让一帮幕友翻阅典籍,查阅到他们祖上纵马驰骋,曾把洋人杀得落花流水,觉得洋人依仗的不过是船坚炮利,在海上不容易对付,但只要洋兵敢上岸,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们祖上……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文祥被搞得哭笑不得。
“我倒是想反驳几句,可真要是反驳,不但会惹人家不高兴,今后再有啥事想说都没法儿开口,只能旁敲侧击地提醒现在的洋人已不再是当年的洋人。”
“难为你了。”
“我倒没什么,老兄你现如今这差事办起来才是真的难。大清全靠你了,我韩秀峰今后也全靠老兄你关照。”
“又来了,又说这些,要不是老弟你当年举荐,我文祥哪会有今日?”
“我当年只是做了个顺水人情,何况就算没我的举荐,老兄你一样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韩秀峰拱拱手,接着道:“其实,我能做上现而今在这太仆寺少卿就心满意足了,现在是不敢再有他想,只希望能帮皇上熬过这一关。”
别人说这话,文祥十有八九不会相信。
但韩秀峰不是别人,文祥很清楚他心灰意冷,真不想再做官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道:“志行,有件事差点忘了跟你说。”
“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