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毓英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说:“我厚谊堂派驻在广东的几位文武官员,虽不方便干涉地方政务,但还是不止一次提醒过他,可他不以为然,声称西夷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他现在谁都不相信,只相信‘乩语’,甚至命人在广州城北建了一座长春仙馆,供奉吕洞宾和李太白二仙,隔三岔五去扶乩,广东的一切军务现在是皆出自‘乩语’。”
彭蕴章很想骂叶名琛糊涂,可想到皇上命叶名琛一切以“息兵为要”,叶名琛现在是进退两难,打别说十有八九打不过,就算能小胜也会招来西夷报复,到时候一样会被治罪。再加上之前说了那么多瞎话,很快就要被一一拆穿,能想象到叶名琛现在是如坐针毡,只能求神拜佛。
柏葰同样觉得叶名琛犯糊涂事出有因,跟吓得不敢吱声的杜翰一眼,低声问:“子瑜,你刚才说的这些,皇上知道吗?”
曹毓英怕的就是这个,忐忑不安地说:“下官本打算拟道折子的,甚至想过递牌子乞求觐见,可这几个月上的折子宛如石沉大海,递了几次牌子皇上也没召见,担心会误了大事,所以一接到消息就赶紧来跟几位大人禀报。”
彭蕴章心里跟明镜似的,很清楚他这是在推诿,他这是不敢奏报。
可他所说的话又有几分道理,毕竟现在除了礼部、吏部和兵部带领引见迁转或外放的文武官员,极少召见臣子。
再想到就这么去禀报,皇上一定会龙颜大怒,彭蕴章低声问:“韩秀峰知道吗?”
“禀中堂大人,下官早上刚收到韩秀峰的一封信,他这会儿应该在从天津去保定的路上。厚谊堂在天津虽一样设有分号,但天津分号只负责传递消息,没有懂密语暗语的人,所以他应该不知道。”
彭蕴章暗想韩四走得还真是时候,权衡了一番沉吟道:“兹事体大,可不能延误,更不能不当回事。”
“大人所言极是,下官也是这么以为的。”
“要不这样,老夫带你去磕见皇上。年纪大了,你刚才说的这些老夫担心记不清。皇上要是问起来回不上事小,延误军机那这事可就大了!”
曹毓英暗暗叫苦,他怎么没想到彭蕴章竟会搞这么一出,可想到这件事确实不能耽误,只能硬着头皮道:“下官遵命。”
……
事实上韩秀峰已经知道了这一切,不然也不会提醒石赞清要做最坏打算。明明晓得西夷即将大举来犯,可能做的却不多,心里别提有多不是滋味儿。
恩俊同样知道英、法、美、俄决定“联合行动”的事,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忧心忡忡地问:“四爷,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兵分两路,你先带着绘制好的舆图和整理好的气候水情回京。”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