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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吉云飞和敖彤臣正在谈论韩秀峰是不是得罪了肃顺之时,刚吊唁完文庆的肃顺和韩秀峰,正坐在离文庆家不远的一个小馆子里涮羊肉。

内城几乎没人不认得肃顺,见肃顺的亲随取出一把散碎银子,掌柜的急忙让伙计守在门外婉拒前来吃饭的客人。等上完酒菜,掌柜的也很识相地躬身告退,馆子里就这么一桌,就肃顺和韩秀峰两个人。

“这一碗敬文中堂!”

“下官遵命。”

韩秀峰学着肃顺,把碗中酒洒在地上。

文庆病世,正踌躇满志的肃顺比谁都难受,回想起文庆生前说过的那些话,做过的那么多事,凝重地说:“志行,你在两江为过官,在四川老家督办过团练,又曾率团勇驰援湖北协剿过长毛,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比谁都清楚攻剿长毛只能靠曾国藩、胡林翼、李续宾等汉官,想刷新吏治一样得靠汉员。外头的那些满人全是混蛋,只晓得捞钱,甚至连京城都没怎么出过,哪平得了乱,又哪懂经世济民。”

韩秀峰可不敢跟他一样骂满人,一边帮他斟酒,一边意味深长地说:“这不是还有大人您吗?”

“众人皆醉我独醒,光我晓得这些有何用?”肃顺端起碗一饮而尽力,随即放下碗直言不讳地说:“文中堂健在时,还能帮着一起进言重用曾国藩、胡林翼等汉员,皇上虽没全恩准也会采纳一二。现在文中堂走了,我真叫个孤掌难鸣,独木难支啊!”

韩秀峰终于明白他为何非拉着来这儿吃酒,再次端起酒壶,苦笑道:“大人有所不知,上次觐见时皇上问起过胡大人,说有人奏称胡大人刚愎自用、任人唯亲。”

肃顺大吃一惊:“你是怎么奏对的?”

韩秀峰将当时的奏对复述了一遍,想想又说道:“湖北的四品以上官员我认得不多,实在想不出谁会上密折弹劾胡大人。”

“究竟是谁上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会怎么想。”想到彭蕴章、周祖培、贾桢和翁心存一直反对重用曾国藩、胡林翼等人,肃顺紧锁着眉头道:“志行,满朝文武愿意帮曾国藩和胡林翼说句公道话的也只剩你我了!”

“大人抬举秀峰了,秀峰人微言轻,秀峰说十句也顶不上大人您一句。”

“什么叫十句顶不上我一句,志行,我晓得你是在生我的气,我给你赔罪行不行?”

“大人您这是做什么,秀峰哪敢生您的气!”

“昨天那事我是欠考虑,不过我真没害你的意思,再说你我多少年的交情,我又怎会害老弟你?”

见肃顺真端起碗先干为敬,韩秀峰心里五味杂陈,沉默了片刻由衷地说:“大人为了皇上,为了朝廷,为了江山社稷,不但敢说敢为,甚至不惜屈尊跟秀峰赔罪。可秀峰深受皇恩,却只想着怎么才能保住头上的乌纱帽,想想真是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