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毓英心想你一个嘴上无毛的纨绔子弟晓得什么,不卑不亢地说:“地山老弟,英佛两夷正在跟俄夷打仗,这仗同样不知道要打到猴年马月。”
“曹大人,您这是赌英佛二夷不敢同时打两场仗,可我大清又何尝敢在剿贼平乱的同时跟西夷开打?新安和南海分号发回的急报,您不是没看过,应该晓得英夷正箭在弦上!要是再不拿出个方略,后果不堪设想!”崇厚一连深吸了几口气,又咬牙切齿地说:“曹大人,您这是拿我大清的国运在赌!”
崇实见曹毓英脸色变了,急忙道:“地山,哪有你这么跟曹大人说话的,一点规矩也不懂,给我出去!”
“哥,我……”
“好啦好啦,大过年的,吵什么吵?”文庆回头看了他们兄弟一眼,又转身道:“博川,你也说说。”
“禀中堂大人,该说的曹大人和朴山、地山都说了,面对此危局,下官也没什么好办法。不过下官以为事到如今,朝廷应未雨绸缪做一些准备。”
“做哪些准备?”
文祥岂能错过这个机会,拱手道:“这儿没外人,这儿是书肆也不是朝堂,下官斗胆说句丧气话。英夷真要是忍无可忍开战,定会去攻广州,而叶大人十有八九是守不住的。广州失陷事大,本就乱党贼匪四起的两广政局因此而生的动荡更可怕,到时候不能没有可靠的能吏收拾残局。再就是洋人要是一不做二不休,率兵船北犯,福建、浙江、江苏、山东乃至直隶沿海各地不能没一点准备。”
文庆又何尝不知道海防的重要性,可现而今朝廷是真无暇兼顾,沉默了片刻抬头道:“派员去广东倒也可行,真要是走到那一步,所派之人就算收拾不了残局,朝廷也不至于对广东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下官就是这么想的。”
“你觉得派谁去合适?”
“禀中堂大人,上海失陷时上海和上海周边的文武官员死的死、逃的逃,方圆几百里只剩下奉两淮运司之命去松江府办粮的韩秀峰一个朝廷命官。要不是韩秀峰召集士绅筹集粮饷,并帮着打探贼情,时任江苏巡抚许乃钊率兵赶到上海城外,恐怕他手下的兵勇连饭都吃不上,更别说剿贼平乱了。”
文祥顿了顿,接着道:“并且韩秀峰通晓夷情,不像那些个迂腐之人,不屑跟洋人打交道,更不像那些个贪生怕死之辈不敢跟洋人开打。所以下官以为,奏请皇上命韩秀峰移孝作忠,去广东任事最合适。”
想到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差事,曹毓英不假思索地说:“中堂大人,下官也以为除了韩秀峰实在没更好的人选。”
“韩秀峰既会领兵打仗又通夷情,的确是不二人选,奏请皇上命他移孝作忠,老夫估摸着皇上也应该会恩准,只是……只是……”
文祥岂能不知道中堂大人是想不出广东有什么缺适合韩秀峰,趁热打铁地说:“中堂大人,韩秀峰曾做过两淮运副,下官以为大可让他去署理潮运同,统管潮桥盐务。”
文庆既是领班军机大臣,也是户部尚书,而两广盐运司本就归户部管,对两广盐务并不陌生,想到运同署的治所在潮州而不是广州,并且潮运同虽隶属两广盐运司但事实上并不归两广盐运使管,沉吟道:“这个缺还真适合他,既不起眼,上任之后也能做点事,不用忙于应付上官,一样不用担心地方官员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