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谷没想到韩秀峰竟知道制台大人这么多事,正准备客套一番,韩秀峰接着道:“其实秀峰正在做的,跟黄大人在浙江巡抚任上做得那些准备差不多。如果一味地防堵,只会防不胜防,所以早在一个月前就请在籍丁忧的道光二十七年进士、前山西垣曲知县伍奎祥率一千勇壮进入贵州,驻守黔北门户松坎。并请在籍丁忧盐运司经历潘长生率五百勇壮驻守虹关和酒店垭。南北纵深三十五里,并有虹关等天险,同时在沿途各隘口都有专人盘查过往行人。”
李阳谷回想了下来前看过的舆图,赫然发现眼前这位年轻的记名知府在排兵布阵上还是可圈可点的,禁不住笑问道:“既然已经派一千五百多勇壮驻守松坎和虹关等地,韩老爷为何又要命营里的这些勇壮明日去换防?”
“李先生有所不知……”韩秀峰将这一个月所做的事简单介绍了一番,又笑道:“派勇壮驻守松坎,原本只是考虑到粮饷由水路转运比由陆路转运容易一些,没曾想黄大人竟打算撤回派驻在贵州境内的各粮台,今后协济贵州的粮饷都直接由水路转运至松坎,在松坎与贵州官员办理交接。”
“这有何不妥?”
“李先生误会了,秀峰以为这没有任何不妥,事实上把粮饷交给贵州官员,让他们自个儿转运、自个儿去分,能省很多麻烦。至少将来要是因剿贼不力被朝廷究办,他们也不好以粮饷不敷而推诿我四川。”
贵州情况特殊,贵州的贼匪有得剿匪,制台大人就是担心这个才奏请撤回随四川提督万福进入贵州的那些粮官的,不过这些话李阳谷不敢也不能跟韩秀峰这样说出来,只能笑道:“要不是韩老爷有先见之明,这粮饷转运之事一定会很麻烦。”
“麻烦倒谈不上,就算松坎被贼匪占了,多派些勇壮将其收复便是。只是松坎水道今后不但要转运我重庆府十四州县散厅前来防堵的团练粮饷,也得转运我四川协济贵州的粮饷,松坎下游的白沙岗、水牛塘、麻柳滩、高坎、赵四岗和两河口等地就不能不派勇壮驻守了。”
李阳谷之前虽看过舆图,但方志上的舆图没韩秀峰说得这些地方。就在他一时间不晓得该如何往下接之时,二人已经走到了校场边上。
陈虎已经把一百八十多名监正、团正召集来了,文武监生们正习惯性地按“团首营”的编制列队,不一会儿便排得整整齐齐。
韩秀峰等李阳谷看完热闹,把李阳谷请到左侧的一排鼓架边,指着鼓架边那张手绘的大幅地图,笑道:“李先生,松坎在咱们的南边,偏一点东,距此约三十五里。松坎河则是东北流向,从松坎镇到白沙岗约六里,白沙岗到水牛塘约五里,水牛塘到麻柳滩约四里,麻柳滩到高坎约五里……到两河口往西北方向拐入我綦江的团山堡。河道全在崇山峻岭中,要是沿河不派勇壮驻守,谁也不敢保证粮饷会不会被劫。”
“这些地方彼此之间相距也就五六里!”
“山里的五六里,跟别的地方的五六里不一样。”
“这倒是。”
“所以这么一来让秀峰有些难办,毕竟拢共就这么点人,处处设防又会防不胜防。”
李阳谷岂能不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记名知府是在谈条件,不禁笑道:“韩老爷,以在下之见一个地方有四五十个勇壮驻守应该足够了,六七个地方也就三四百人,并且派勇壮沿河驻守一样是防堵,何况您原本也要沿水路转运粮饷。”
“如果只是转运驻守松坎勇壮的粮饷,两个月转运一次足够了,只要转运的消息没泄露出去,再派些青壮一路护送,自然无需担心这一路上会不会被劫。可转运一省粮饷就不一样了,每个月都得转运,甚至得转运好几趟,沿途怎能不设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