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岳兄,这么说你不用再为娃们操心?”
“不怕韩老爷笑话,这也是云峰颠沛流离这么多年唯一值得欣慰的事。”
韩秀峰不想再跟他们这些穷困潦倒的候补官绕圈子,招招手把不好意思上前的李辉、丁惠贤和李晓生喊了过来,就这么站在衙门口直言不讳地说:“四位应该有所耳闻,我南岸厅现而今只管河营,南岸的河务和钱粮赋税、刑名词讼一概不得过问。而河营现在连同都司、守备和协办守备在内的武官,以及营务处总办、帮办委员和书吏,拢共才两百一十三人。换言之,我南岸厅就是个既没啥差事,也没啥人,更没啥钱的清水衙门。”
高云峰四人愣住了,一时间不晓得该如何作答。
韩秀峰懒得管他们怎么想,接着道:“能看得出来,诸位的日子过得清苦,照理说应该腾挪出点银钱接济接济。可河营的粮饷本就不多,要是腾挪出一点接济诸位,那些个丘八不但不会答应,说不定还会闹事,真要是因为粮饷激起兵变,秀峰别说能不能保住这顶乌纱帽,恐怕连脑袋能不能保住都两说。”
“下官惭愧,让韩老爷为难了。”高云峰急忙苦着脸道。
“季岳兄,千万别这么说,出门在外,谁会没点难处?”韩秀峰反问一句,接着道:“不管再苦再难,这日子总得往下过,我帮几位想了个办法,只是不晓得诸位能不能吃得了那个苦。”
“什么办法,还请韩老爷明示!”李辉的日子是真过不下去了,别看每天去道署门口的酒楼,其实就是去蹭碗茶,从来没在那儿吃过饭。
韩秀峰看着他满是期待的样子,微笑着解释道:“河营一样是绿营,绿营能领着多少粮饷诸位应该有所耳闻。身为营官,我自然不能看着手下的守备、千总和把总们连婆娘娃都养活不下去,就跟北岸厅租了几十亩淤地。
说到淤地,四位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河营的前任都司永祥调任步军统领衙门的游击,之前的那几个千总也被调到僧王麾下,率兵去山东平乱了。我之前帮他们租的那几十亩地也就这么空出来了,四位要是愿意可以接着租种。”
“种地?”李晓生哭笑不得地问。
“种地咋了,我一样租种了五亩。”韩秀峰紧盯着他,淡淡地说:“四位要是愿意接着租种,那上半年的收成得拿出一半给永祥他们,毕竟种子是人家买的,肥是人家施的,草是人家锄的,不能因为不种了上半年的收成就没人家的份儿。”
高云峰在老家时就种过地,想到麦子都长那么高了,再过两个月就能收,一半的收成就是白捡的,连忙躬身道:“谢韩老爷关照,云峰不怕吃苦,云峰愿租种。”
举人出身的候补同知都这么说了,出身本就不好而且拖家带口的李辉等人还能说什么,只能跟着躬身致谢。
韩秀峰一边示意他们起身,一边笑道:“营里原来的那些兵,不是被调往京城编入步军统领衙门,就是被调山东去平乱了,营房空出不少。四位要是愿意,秀峰可做主借几间给四位暂住。”
“愿意愿意,下官愿意,谢韩老爷体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