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峰禁不住笑道:“自刘存厚获赐勇号以来,虎坤元以守备赐号鼓勇巴图鲁,僧格林沁赐号湍多巴图鲁,绥远将军托明阿赐号西林巴图鲁,连您那位翰林院的同僚袁保恒都赐号勒伊勒图巴图鲁,再加上我韩四,想想巴图鲁勇号皇上这段时间赏赐的是有点多。”
“多虽多了点,但还没滥。”吉云飞喝完杯中酒,放下杯子道:“至少能获赐勇号的文武官员全有军功,包括我那位同僚袁保恒,不全是靠他爹,据我所知他现而今是真投笔从戎了,每次上阵都是身先士卒。”
韩秀峰虽从未见过袁保恒,但不止一次听说过袁保恒的大名,他爹是现而今在安徽平乱的兵部侍郎袁甲三,自幼在他爹调教下苦读孔孟,兼修武学,十三学书,十五学剑,二十一岁中举,二十五岁中进士,跟吉云飞一样官居翰林院编修。
他两年前告假送亲回籍,转赴安徽看望统兵剿捻的父亲袁甲三。袁甲三那会儿正愁手下无人可用,便奏请朝廷将他留在军中效力。此后一发不可收,他不但率兵解了亳州之围,又连拔白龙王庙、寺儿集、稚河集等捻军据点,现而今在胜保麾下效力。
事实上也正因为有吉云飞跟袁保恒是翰林院同僚这层关系,韩秀峰才敢让王千里和陈虎等亲信率兵去胜保那儿效力。据说胜保很器重袁保恒,王千里等人有袁保恒关照,至少不会被胜保派去当炮灰。
想到这些,韩秀峰放下筷子道:“千里来信了,说不但见着了袁保恒,并且接下来一个半月就听袁保恒号令,不但不用为粮饷发愁,还在袁保恒的关照下从总粮台那儿领了十杆鸟枪和五十面盾。”
“所以说你无需为他们担心,别的同僚不一定会给我吉云飞面子,但袁小午一定会给,将来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等见着了你就晓得他为人咋样。”
“谢了。”
“举手之劳,有啥好谢的。”吉云飞摆摆手,好奇地问:“志行,你刚才说只让王千里他们在静海效力一个半月,可现而今你手下就永祥和吴廷栋刚带来的那三个武官,一个兵勇也没有,等王千里他们效力期满你派谁去静海轮换?”
“博文兄,我这会儿手下没兵,不等于过几天也没有。实不相瞒,附近的那些士绅这些天没白拜访,我以诚待人,人家也给了我几份薄面。只要拜访过的都答应了,再过三天便送庄里的子弟来效力。”
“那些士绅这么好说话?”吉云飞将信将疑。
韩秀峰一边帮他斟酒,一边微笑着解释道:“博文兄,您是没四处转转,不晓得附近那些庄镇的情形。长毛从江宁一口气杀到直隶,皇上担心,满朝文武担心,他们一样担心。我这些天拜访的那些士绅几乎全在做防备,不但呈请州县正堂让他们办团练,甚至建堡筑垒,打算坚守。”
吉云飞从未做过父母官,也没领过兵,真不懂这些,沉吟道:“这我还真听说过一些,可他们又凭啥相信你?”
提到这个,韩秀峰不无尴尬地说:“做人要有个好名声,做官一样要有个好官声,我到任以来是怎么整饬河营,怎么管束家人的,那些士绅全看在眼里、听在耳里,觉得我韩秀峰是个做事的。更重要的是,他们很清楚长毛真要是突破重围杀到永定河边,光靠他们自个儿是保不住身家性命的。想守住房屋田产只能帮同官兵坚守,想携全家老小逃往京城避祸,一样得看我韩秀峰同不同意!”
吉云飞反应过来:“房屋田产全在这儿,那些士绅是想去京城避祸又故土难离放不下。想坚守又是一盘散沙缺个主心骨。加之你身为领兵的官河同知,本就肩负扼守永定河之责,长毛真要杀到这儿,你以防范奸细为由不许军民人等过河,他们就过不了河,就去不了京城!所以只能听你的,也只能靠你?”
“话虽这么说,可事实上永定河那么长,他们真要是想渡河去京城避祸,我就算想堵也堵不住。说到底他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都晓得长毛真要是能杀到永定河边,一样能攻占京城,他们就算躲进京城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