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松年在京城做那么多年翰林官,对这些最清楚不过,看着韩秀峰似懂非懂的样子,微笑着解释道:“河道不光管河务,也管永定河两岸的淤地及开淤垦荒的百姓,而永定河长达几百里,流经那么多州县,其中最容易发生水患也最不能发生水患的便是顺天府辖下各县,遇到事自然要跟顺天府商量着办。顺天府你是晓得的,不但是京畿重地,还有权受理天下诉状,堪称‘小刑部’,所以只要涉及到顺天府的事,直隶总督一般不会过问。”
“可是跟工部又有啥关系?”韩秀峰追问道。
“怎么就没关系了,你想想工部是做什么的,永定河道衙门又是做什么的?工部四大清吏司之一的都水司,便是掌稽核、估销河道、海塘、江防、沟渠、水利、桥梁、道路工程经费,以及各省修造战船、渡船及其他各种船只经费,核销河防官兵俸饷的。
而永定河又叫无定河,善淤积、频改道、易决堤,要么不发水患,一发水患不但顺天府各县会遭殃,甚至会堵塞水陆交通,京城就会闹饥荒。也正因为如此,朝廷才设永定河道衙门。”
“京畿重地,自然不能闹水患,可是我既不熟地形也不懂水性,让我去治水,这差事要是办砸了咋办?”
“永定河道衙门又不光你韩志行一个官。”乔松年笑看着他道:“不但有道台,还设有好几个同知,你不懂人家懂。我估摸着彭大人调你去署理永定河北岸同知,十有八九是让你去领兵的,不是让你去治水的。”
“领啥兵?”
“领河标绿营,”乔松年越想越觉得来前许乃钊说得那些话有一定道理,不禁笑道:“两淮运司设有盐捕营,永定河道衙门一样有绿营兵,不过那些兵原本不是用来打仗的,而且专事清淤筑堤的,同时驻守沿河两岸的汛地。”
韩秀峰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问:“这么说永定河道的那些绿营兵就是一帮河工苦力,平时清淤筑堤,沿河各州县要是有人犯上作乱就去平乱?”
“正是。”
“让那帮苦力去平乱靠谱吗?”
“不靠谱,不过也不是什么坏事,”想到这里虽然有外人,但说得并不是松江府的事,乔松年忍俊不禁地说:“永定河道衙门距京城仅百里,被誉为京城之门户,既然是门户就不能没兵驻守。所以你这次真要是去领兵,朝廷也只会让你沿河驻守,不会轻易让你领兵去静海打长毛。”
薛焕深以为然,抬头道:“一是京城门户不能洞开,二来河标的那几营兵要是调别的地方去平乱,永定河发水患咋办。对朝廷而言,平乱重要,治河一样重要。”
“这么说永定河北岸同知虽算不上啥肥缺,但也算一个好差事。”
“如假包换的美差,你要是能去领兵,那就是驻守在天子脚下,只要无过便是功!何况驻守京畿可不是开玩笑的,谁也不能擅自调兵,就算调一兵一卒也得先跟兵部乃至军机处禀报。一举一动全在王公大臣乃至皇上眼里,虽没在其它地方做官那么自在,但能被王公大臣记得名字也不是什么坏事!”
看着刘存厚和虎嵩林等人羡慕的样子,韩秀峰禁不住笑道:“要是有选择,我还是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