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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上作乱?”韩秀峰惊诧地问。

吴掌柜点点头,解释道:“据说三个月前,有个陈木金的嘉定人和南翔人徐耀,纠集了两百多游手好闲之徒去南翔仙师庙,同僧人结拜兄弟,摆了二十多桌。因其党羽有五百多人,便按‘五百阿罗汉’之说结盟叫罗汉党,横行南翔镇上,械斗杀人,无恶不作。”

“嘉定正堂晓得吗?”韩秀峰紧锁着眉头问。

“陈木金纠集一帮党羽盗劫举人王鑅家,徐耀纠集另一拨党羽抢了南翔的大德寺,当众殴打大德寺主持,官府能不晓得?时任嘉定正堂冯翰一接到禀报就差人去将这二人锁拿归案,起获原赃,并将陈木金、徐耀和仙师庙的那些僧人等一并收禁,锁进木笼在县衙前示众。”

“后来呢?”

“斩草不除根,结果可想而知。陈木金和徐耀是被擒获了,也对犯的事供认不讳,可他们的那些党羽还在。其中有个叫张昌寅和一个叫封洪的罗汉党头目,上个月初三,竟聚集上百号乡民,持械拥入县城,不但抢走陈、徐等犯,还释放县牢里的监犯,砸毁县衙,抢走县库里的银钱,嘉定正堂冯翰吓得跑苏州去了,以至于嘉定半个多月没有官,没人管。直到前几天刚到任的松江知府乔松年,才命郑扬旌去署理嘉定县事。”

韩秀峰心想敢劫囚,敢砸抢县衙,这就是造反,又问道:“那个郑扬旌到任没有,现在嘉定是什么情形?”

“好像是到任了,据说罗汉党的那些头目刚开始也害怕,救出陈木金和徐耀,砸抢完县衙之后就跑了。后来见冯翰迟迟没回嘉定,朝廷又没派新知县去,十四那天又纠集六七百党羽进城,跟城里的那些当铺要了点钱。”

吴掌柜顿了顿,接着道:“他们不敢在城里久留,敲诈勒索完就出城了,过了两天见还是没事,那些上次没去的党羽看着眼红,便又纠集上千人进城,盘踞四门,那些头目不但出面跟城里百姓要饭食钱,还让城里大户去松江府找府台颁安民告示。直到捕厅出了告示,他们才退去。”

韩秀峰沉吟道:“这么说他们没那个胆犯上作乱,他们就是一帮土匪。”

“差不多。”吴掌柜跟伍德全对视了一眼,苦笑道:“据说那个陈木金和徐耀自知身犯重罪,逃回南翔跟那些趁火打劫的乡民说这番打抢,必有官兵去锁拿,要是再不想办法就没活路。便串通南翔的地痞泼皮四处纠合了一千多人。

有人见陈木金前几天来过上海,找李仙云和李绍熙入会。李仙云和李绍熙不但答应让他们入会,还跟他们一道去南翔庙,宰杀猪羊,祭旗宴饮,歃血为盟,名为齐心,号称三刀会,甚至叫嚣要抢掠大户,从嘉定去太仓,一路打抢去江宁投奔长毛!”

“李仙云和李绍熙又是谁,那个陈木金来上海找他们二人入啥会?”

“李仙云明面上是兴安泉漳会馆的董事,李绍熙明面上是广东嘉应州公所的董事,其实暗地里是天地会的余孽。韩老爷,说起来您不敢相信,‘卖鸡爽’明明晓得这二人跟天地会乱党有勾连,还让他们纠合了一帮从福建广东流落到此以护送贩卖鸦片烟土为生的流民办团练!”

“这岂不是官匪一家,官匪不分了吗?”

“韩老爷,您要是不信进城看看就晓得了,现而今的上海就这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