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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秀峰放下信,又凝重地说:“皇上和京里的那些王公大臣哪晓得这些,他们只晓得粤匪先是分兵北伐,现在又分兵西征,全以为向帅攻剿不力,下谕旨训斥向帅。”

想到之前看过的那些邸报,韩博禁不住叹道:“当今圣上说好伺候也好伺候,说难伺候那是真难伺候。谁要是打了胜仗,真叫个不吝赏赐,可要是打了败仗,骂起来不晓得有多难听。”

“可向帅又不识字,无论谕旨还是京里的其他公文,都只能找人帮着念。帮着念的那些人嘴又不严,向帅每次被皇上训斥,都会传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久而久之,把向帅的虎威弄得荡然无存,别说那些满将和广东佬,连一些兵丁都会对向帅心生轻视。”

“有这样的事?”

“刘存厚在信里说的,应该不会有假。”

“可这么下去,这兵让向帅怎么带,这仗让向帅怎么打?”

“这我就不晓得了,这得去问向帅。”韩秀峰收起信,接着道:“刘存厚说不但家信难通,现而今连京信都难通了,问我能不能帮向帅和江南大营的同乡们想想办法。说起来巧了,前几天我刚打发杜三去办这事,我韩秀峰能为向帅和江南大营里的同乡们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哪个杜三?”韩博好奇地问。

“当年跟我一道去京城投供的同乡,武举出身,也在向帅麾下效过几天力,认得刘存厚,也认得薛焕,让他去办这事正合适。”

“有人去办正好,我可不想左一趟又一趟来回跑,”韩博想想又禁不住苦笑道:“四爷,我哥那会儿还想着不管咋说跟向帅是同乡,将来说不定真要去求向帅提携,哪里会想到别看向帅已是钦差大臣,其实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所以说靠人不如靠己,这兵荒马乱的世道谁也靠不住,我们只能靠自个儿!”

“是啊,只能靠自个儿。”

二人正感慨,本应该在泰州照应张之杲的张光成竟来了,不但带来一个中年儒生,而且脸色不太对劲,整个人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韩秀峰连忙起身相迎,刚招呼他坐下,他就凝重地说:“韩老弟,家父这次恐怕……恐怕真不行了,骆神医都束手无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只能进点米汤。”

“张兄别急,骆神医束手无策,我们再找别的名医。”

“医术再高明的大夫也只能治病,救不了命。韩老弟,我没事,其实家父之前卧病那么久,我早做好了最坏打算。说句不孝的话,连寿衣寿材都准备好了。”张光成揉了一把脸,想想又凝重地说:“骆神医虽没说家父能坚持多久,但能从他的话里听出该准备后事了。不过我不打算在泰州操办,等家父……等家父一咽气,我就让仵作赶紧收敛,一收敛好就扶棺回广东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