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提起这些钰儿就烦,撅着嘴嘟囔道:“三姑,你现在是我爹的夫人,是我的继母,不是他韩老爷的下人,总这么抛头露面,总这么给人做老妈子,会被人笑话的!还有,咱能不能别再占人家的小便宜,连残羹剩饭都往家带,传出去丢不丢人!”
“什么夫人,我进了你家门还不是伺候你,伺候你爹,做你家的老妈子?”余三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又窃笑道:“帮韩老爷烧烧饭,收拾收拾屋子,缝缝补补,洗洗晒晒,有什么丢人的?一个月二两银子呢,这差事还是从顾院长那儿求来的,我要是不去做,有的是人愿意去做,钱大贵的婆娘不晓得有多羡慕呢。”
“钱大贵是做什么的,我爹又是做什么的,他家那口子能跟你比吗?”
“你爹是做什么的,你爹就是穷教书的!我还以为进了你任家门能享福呢,结果进了门才晓得你爹穷的叮当响。不说了,我得给韩老爷送饭去。”
面对确实很能吃苦,很会持家的余三姑,尽管她平日里做得事不是一两点丢人,钰儿却实在不好意思再埋怨,只能苦笑着回自个儿房里换衣裳。
……
余三姑时间掐得很准,挎着竹篮走进小院儿,韩秀峰刚好也才起床,正在院子里一边洗脸漱口一边跟潘二说话。
“张老爷和张二少爷下榻在巡检司衙门,顾院长本打算中午宴请的,结果方士枚中午要请。方士俊刚来过,想请你中午去吃酒。”
“大头他们呢?”
“大头还没醒,昨天又喝高了。”已经是从七品候补盐运司经历,并在运司衙门做巡捕官的潘二,不但不敢在韩秀峰面前摆官老爷架子,反而比以前更恭敬了,站在一边禀报道:“吉大吉二他们昨天也醉了,不过今天一个比一个醒的早,天没亮就跑门口来等你起床,想告两天假回去光宗耀祖。说是家里人来问的,吉家庄的吉老财也确实来过。”
“他们做上官,虽然是武官但一样是官老爷,不光是他们自个儿的荣耀,也是家里的荣耀,理应回去一趟,他们还在门口吗?”
“走了,韩博和国政做主让他们回去的,走前还每人给他们预支了三个月饷钱。”
韩秀峰放下毛巾笑道:“韩博和国政这事做的好,荣归故里,光宗耀祖,不能不带点钱回去,没钱拿啥置办祭品祭祖,没钱拿啥摆酒。”
潘二也笑道:“是啊,我们这是离家远的,要是跟他们一样离家近,遇上这么大喜事,一样得告几天假,一样得回去祭祖,回去摆几桌酒。”
衣锦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可巴县离这儿上千里,并且还有贼匪作乱,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韩秀峰暗叹口气,随即话锋一转:“长生,来前郭大人有没有啥交代?”
“有,昨天张之杲在这儿,说话不方便。”潘二陪着他走进堂屋,坐下道:“四哥,你跟我不一样,你的从五品顶带是皇上钦赐的,这运副是皇上特授的,按例不但要上谢恩折子,也要乞求回京觐见。郭大人晓得你不会写,也晓得你身边连个幕友都没有,更不会有会写谢恩折子的折奏师爷,就做主让他的幕友吴先生帮你写了一份,前天就连同其它公文一道呈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