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峰嗯了一声,跳下船,掸掸袖子,给迎面而来的两个税官打了个千:“候补巡检韩志行见过两位老爷,敢问两位老爷咋称呼。”
不等刚停住脚步的两个官老爷开口,税吏就冷笑着说:“韩巡检,你给我听仔细了,这位是我夔关辉图辉委员,加三级记录三次!这位是我夔关巡捕佟柱佟老爷,加三级记录一次!”
原来全是旗人,韩秀峰缓过神,拱手道:“下官韩志行见过辉老爷、佟老爷。”
辉图以为遇到个不晓得天高地厚的刺儿头,本想着给个下马威,结果韩秀峰恭恭敬敬,一时间竟不好发火,只能问道:“韩老弟,听说你不打算交税。”
“辉老爷误会了,下官哪敢抗税。而是下官只带了些行李,船上并没有货物。”
“到底有没有,上船看看便见分晓。”
“请辉老爷点验。”韩秀峰再次拱手,随即侧身让他们上船。
辉图可不会亲自去翻箱倒柜,面无表情地说:“张三,上船瞧瞧。”
“嗻!”税吏应了一声,用带着讥讽的眼神看了看韩秀峰,便又带着两个税卒爬上了船。
辉图是内务府的笔帖式,来夔关上任之前曾在崇文门干过一年,心想你一个捐纳出身的九品候补巡检算什么官,就算府台藩台进京一样得交税,这里虽不是崇文门但一样是榷关,懒得再搭理韩秀峰,干脆转过身去哼唱起《空城计》。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我也曾差人去打听,打听得司马领兵往西行……”
抑扬顿挫,有板有眼。
一看佟柱也是个戏迷,竟随着抑扬顿挫的音率摇头晃脑。
韩秀峰正琢磨着是不是应个景,给辉图喝个彩,刚上船不大会儿的税吏竟钻出船舱喊道:“禀辉老爷,小的又仔仔细细点验了一遍,船上计有衣物一百八十件,食物八百斤,用物六十件!”
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杜三忍不住问:“你龟儿子到底识不识数,刚才说是衣物九十件,食物四百斤,用物三十件,咋一转眼的功夫就翻了一番?”
税吏捧着夹有空白税单的账册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