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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秀峰提起壶倒了一碗茶,端着茶碗笑道:“衙门里要誊抄啥公文,经承会让人给我捎信儿。要誊抄的公文有时自给儿去衙门取,有时经承会让捎信儿的人捎过来,誊抄好送过去按字数算钱,在家能做的事干嘛去衙门做。”

来之前潘二一直觉得韩秀峰本事大,对韩秀峰去京城能不能补上缺充满信心,而眼前这一切和韩秀峰刚才的这番话却让他心里拔凉拔凉的,看着屋里堆积如山的黄纸和角落那些扎好的纸人,魂不守舍地说:“帮衙门做事,大老爷为啥不给钱?”

“你是说书吏?”

“嗯。”

韩秀峰喝了一茶,解释道:“听人说康熙初年书吏是有薪给的,后来西南不宁,连年征伐,耗尽国库,就把书吏的薪给取消了,不过只要是在册的都能免掉徭役。所以戏文里才说大堂不种高粱,二堂不种黑豆。”

潘二对书吏有没有工食银不感兴趣,刚才只是随口一问,想着晚上要住这么渗人的地方,禁不住嘟囔道:“就算不住衙门,也不能住这儿。”

柱子不乐意了,盯着他问:“少掌柜,这是我家,住这儿有啥不好,再说我又不管四哥要房钱。”

“是啊,住这儿挺好的。”韩秀峰放下茶碗,指着隔壁笑道:“山墙那边就是棺材铺,棺材棺材,升官发财,这是吉兆啊!”

“少掌柜,你家是开当铺的,财大气粗,嫌我家晦气,不愿住这儿,大可去住客栈。悦来店的掌柜我熟,要不我送你过去,你要是图安逸,要是舍得花钱,还可以要个上房。”柱子顿了顿,又狡黠地笑道:“悦来店边上就是怡红院,里面的姑娘一个比一个水灵,晚上睡不着还可以去怡红院耍耍。”

潘二很想去柱子说的那个怡红院见识见识,但去那种地方是要花钱的,而且是花大钱,所以也只是想想而已。他定定心神,咬着牙道:“四哥住哪儿我就住哪儿,你们都不怕,我有啥好怕的。”

柱子强忍着笑道:“谁说我们不怕的,我们有时候也怕。昨儿夜里还听见门哐当哐当响,外面又没起风,无缘无故门咋会哐当哐当?我和四哥吓得不敢吱声,一夜都没睡好!少掌柜,到底住不住,你可要想好了。”

“你吓唬我!”

“到底是不是吓唬,你住一夜就晓得。”

“柱子,别再跟潘兄开玩笑了。”韩秀峰招呼他坐下,帮他倒了一茶,笑道:“潘兄,这年头死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活人。再说我们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你个小仵作,就晓得你是在吓唬我。”潘二端起碗喝了一大口茶压了压惊,看着韩秀峰身后的木梯问:“四哥,晚上住上面是吧,有没有空床,没空床我可以打地铺。”

“有床,也有被褥。你赶了一天路也累了,我们早点吃宵夜,早点吃完早些上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