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立刻弓着腰跑了过去,殷勤道:“殿下,请吩咐!”
“给我查,是谁造的谣,查出来我把他嘴给缝上。”凯文逊冷声道。
射击课上完,到了半下午,莱恩就过来报信了:“殿下!查出来了,就在小卖部里,他还在那儿造谣呢!”
“操。”凯文逊带着人过去了。
“胳膊啊、腿啊,全都有再生功能,”王俊这一天就住在了小卖部里,一杯加奶油的卡布奇诺,喝完能够再续杯,尽管如此,他也说得口干舌燥,“能生出好几条胳膊和腿。”
一边围着的omega们都吓疯了:“那不成蜈蚣了吗?太他妈吓人了!”
“这回的变异血清,就是从蜈蚣身上提炼的,”王俊就坡下驴,胡诌八扯,“这消息我都不敢往外放啊,但实在是替我的好朋友开心。”
“你的好朋友是方倾吗?”
“是啊,你们看他跟于少将那关系,啧啧,你知道吧,”王俊暧昧地说,“所以我能得到第一手战报,方倾本来吓得要命,以为于少将要派去,可后来吧,危机解除了。”
“尹瀚洋也不去了,”一个omega说,“看来确实不能让真正的强者随随便便牺牲。”
“是啊,卜奕我很看好他,他是水星官的儿子,我觉得吧,”王俊眉毛一挑,了然于心的样子,“茂川岛这事,靠武力已经失控了,完全解决不了,卜奕得去给那里尚存理智的人们普普法,和平解决。”
“对对,打不过就得谈!”
“卜奕派去正合适!”
卜奕在一边听得压根直痒痒:“原来是这个小omega,看我不掐死他……”
凯文逊一抬手,拦住了他的话:“谁都不能动他,听到了吗?”
他又进一步严厉地警告道:“不能动他一根头发,都听到了吗?!”
卜奕、莱恩、博莱特等人都愣住了,来之前明明是你说要缝他的嘴。
“这个omega,”凯文逊想了想,找到了借口,“是方倾的朋友,不是别的什么人,一旦受到侵害,方倾又是很厉害的医生,一定会严查到底,到时我们都脱不了干系,明白吗?”
“明白。”卜奕等人答道。
凯文逊又看了一会儿窗户里面还坐在那儿胡说八道的王俊,叹了口气,带着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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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于浩海走进了方倾的研究室,坐到了椅子上,俩手空空,笑笑地看着方倾。
“哟,不写书了?”方倾坐到他的对面打趣道。
“不写了,”于浩海摇了摇头,从右侧a4纸中,拿出一张白纸,又从方倾的笔筒中拿出一根黑色碳素笔,用眼睛描摹着方倾的脸,“给你画像。”
方倾见他这么悠闲自在的样子,以为事情解决了,高兴地问道:“卜奕退出了?”
“啊?”于浩海问,接着,轻笑道,“原来你知道了。”
“怎么能不知道,浩海,你可以跟我倾诉的。”方倾伸手过去,放到了于浩海左手的手背上,轻柔地抚摸着。
“怪烦的,没必要。”于浩海的长腿支到桌子对面,将方倾的腿困住。
他很喜欢这个姿势,有种把方倾团起来的感觉。
“那卜奕退出了吗?少将还是瀚洋的吗?”
“怎可能,人一辈子能有几次封将的机会。”于浩海说。
“那你准备怎么办?放弃了?”
“不可能,”于浩海的笔触加深了,依旧注视着纸,“瀚洋封将是迟早的事,这次让一让也无所谓,但我讨厌卜奕说谎,将功劳揽到他的身上,这事让人窝火。”
“是啊,不该放弃!”方倾说。
“没有放弃,茂川岛的事那么严重,必须要我们去打,不是我,也得是瀚洋。”
方倾从于浩海的嘴里听到了他完全杜撰的“茂川岛”,还是倏地一下捂住嘴,差点笑喷了。
于浩海愣住了,随即笑道:“这么高兴?也是,我们俩出马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方倾见于浩海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跟前两天每天坐在这儿写论文的急迫,完全不同了,他纳闷道:“卜奕不退出,你们不放弃,那、那事情怎么解决?”
“我准备去削他一顿。”于浩海低着头轻声说。
削他一顿……
他一顿……
一顿……
方倾浑身僵住了,看着在他对面聚精会神作画的于浩海,脑子里回荡着这几个字。
万万没想到,他跟凯文逊斗智斗勇,跟艾兰反复盘算站在他们这派的人数能有多少、又让王俊去散布谣言,恐吓所有士兵,把新兵营搅和成一锅粥,最后到了于浩海这里,就是这么粗暴的解决方法。
“浩海,你不能这么做,你不明白吗?这事情的起因都不是尹瀚洋,而是你,是你迟迟不定下副将是谁,才让卜奕不安稳,生了异心。你不能去削他,不能得罪他,反而该拉拢他。”方倾急切地对于浩海说。
于浩海的笔停下了:“拉拢他?我恶心他还来不及。”
方倾:“……”
方倾:“浩海,我直白地问你吧,我觉得我可以问,你到底要定谁当你的副将。”
“刘赢,”于浩海没有犹豫,“还有步睿诚,俩人平级。”
“刘赢?步睿诚?”方倾满脑子问号,“这俩人有什么用啊!一个的靠山只是你父亲于总而已,另一个步睿诚,三代以上都是白丁!”
“……我铁骨铮铮的好兄弟,怎么就‘没用’了?”于浩海奇怪地问。
“卜奕是水星官的独子,独子,你明白吗?你不会不知道像你们这种军官,每次打完仗回来,一不小心就得站上军事法庭审判席吧?你有了卜奕当副将,那还害怕什么?!”方倾忍不住朝他吼,他现在是明白了,于浩海骨子里跟尹瀚洋都是一样的铁憨憨,只是外表套了一张文明谦逊懂礼的皮而已,于浩海是内里的憨,尹瀚洋则是不加以掩饰的憨。
“审判席?”于浩海想了下,“那法律是干什么吃的?就按法律判呗。”
方倾:“……浩海,你怎么这么天真,这世道,‘家中再有,不如朝中有人’,你懂不懂?再说那谏中震,是内阁参事总长的儿子,你有了他做副将,以后内阁刮的什么风,你第一个就知道了,这种人你不要……”
“我不喜欢他,”于浩海微微扬着下巴,很坚定地说,“我烦他。”
这是很标准的、于浩海会给出的回答。
方倾不是第一次听到于浩海这么说了。
因为“我不喜欢”,所以“我必须”怎样怎样,或是“你必须”怎样怎样,你要是不同意,你就滚出我的动感地带。
或者是,我就削你一顿。
方倾猜想自己此刻肯定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于浩海,所以于浩海伸手把他下巴往上轻轻一抬,合上了他因为惊讶而张着的嘴。
“浩海,你给我听着,这两个人你都不能得罪,必须要收入麾下!”方倾站了起来,一掌拍到于浩海的肩膀上,怕自己的话不够有力,狠狠地又拍了他两掌,“这件事对你来说,其实最好的办法是明哲保身,尹瀚洋跟卜奕的战争,与你何干?你申报材料写完一交,就完事了,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你看不过去,要帮尹瀚洋,也很正常,可你知不知道,你因为是他亲哥,你说的话的可信度已经存疑了,你说的越多,只说明你越偏帮你弟,你做了也等于白做。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你告诉谏中震,你会点他是副将,条件是让他出来作证,推翻卜奕的说法,告诉上级,尹瀚洋没有串通索小虎,功劳就是尹瀚洋的,你只有从中挑拨卜奕和谏中震的关系,才能从这件事里有获胜的可能,谏中震的证词比你写几本书都重要,看起来都客观,等卜奕封将的事黄了,你再找他,告诉他你会点他副将,跟谏中震平级,这样的话,你既得了这两个人,又把该是尹瀚洋的还给他。”
“不可能,我不会点卜奕和谏中震,他们是什么天王老子还是玉皇大帝的儿子,都跟我没关系,我看他们不爽很久了,早想揍了,”于浩海听了方倾这一大段话,只觉得他很累,便像是安慰他似的说,“别操心了,不用你管。”
这最后一句话像是点燃了炸.弹的引子,方倾气血翻涌,升腾到头顶,一字一顿地说:“你有没有脑子啊?你弟,没来军营时就把莱恩得罪了,到了部队,你们俩合伙戏弄凯文逊,现在,你们又要去削卜奕和谏中震,这整个水星的政府机关,你们俩还剩啥?!看着是一表人才的样子,干的都是野人的事!”
“离了他们就不能活了?老子在瀛洲也是吃香的喝辣的!”于浩海终于火了,站了起来,把笔扔到桌子上,“我不像你,可以跟雷蒙一起出去玩,可以跟凯文逊聊天或是打篮球,可以和不同的‘有用’的人处得都很好。我一切随心,从不做违心的事,而且,我提醒你,在我们家,omega是不参与政事的。”
“哦,是吗?”方倾冷笑道,“那我也通知你一声,在我们家,omega事事都要做主!”
于浩海嘴唇动了几下,说不出话,只盯着方倾,两人对视了几秒,最后,于浩海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门一关上,方倾的后背到颈部,就刷的一下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不停地调整呼吸,抓出几张抽纸,擦了擦额头和后颈的汗,手指抖得让那白色的纸巾都刷拉刷拉不停地颤动着。
方倾又连忙转身看向窗外,于浩海走得极快,只留下一片衣角,就不见了。
方倾瘫坐在椅子上,只觉得浑身像被抽干了血似的,虚脱无力。没想到于浩海对自己的腺体与精神方面的影响,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他呆愣愣地坐了有五分钟,把于浩海画的画像转了过来。
画的是自己的脸,好笑的是,于浩海笔触精准,定格的表情,还是方倾刚跟他起争执时那错愕和不敢置信的样子,眼睛画得圆圆的,嘴巴也是张成了“o”型。
方倾低头看着这画,突然很彷徨和伤感起来。
他知道自己和于浩海是来自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因为彼此爱慕才走到一起,不管合适不合适,都要相爱,可这样的感情,真的能一直走下去吗?
迷茫的方倾甚至开始在网上找答案了,他在电脑的搜索框里输入:“三观不合……”
他本来想打的字是:“三观不合,能够携手一生吗?”
可这四个字一出现,搜索框就给出了答案:
三观不合,何必强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