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瑗心中担心萧山的安危,没去理会秦熺出言无状,只是道:“秦山呢?把他带出来见本王!”
秦熺气急败坏:“他杀了我府上二十多个侍卫,已经畏罪潜逃!要全国通缉这个吃里扒外的王八蛋!”
赵瑗听到秦熺这样说,心中悄悄的舒了一口气,回头对杨存忠道:“杨相公,恐怕还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会来此捣乱,你派兵进入府上,每一处都要仔细搜查,免得有歹人藏身期间!”
杨存忠刚刚见到赵瑗赶来的时候,先是一愣,不知道普安郡王在这种敏感的时候不回避反而跑过来是什么意思,他心中一转,便马上明白了皇帝如此安排的用意,分明是要让赵瑗在前面当靶子,做一些皇帝不方便做的事情。
他当即躬身答道:“是!”说毕,也不等去征询秦熺的意见,便手一挥,朝身后的殿前司侍卫大声下令,“进府搜查,一定要保护秦府所有人的安全!”
秦熺万万想不到自己一句话竟然搞成了这个样子,上前拦住准备进入秦府的赵瑗,被赵瑗伸手抓住胳膊甩开,赵瑗厉声道:“秦少监稍安勿躁,非常时刻,多有得罪,等天明陛下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毕,便朝着秦府走去,他身后的殿前司侍卫亦跟着涌进秦府,火把登时就将秦府每一个角落照亮,脚步声早吵杂,秦府的女眷哭啼声不断的传来,赵瑗也顾不得那些侍卫到处乱闯,他只是害怕刚刚秦熺说话不尽不实有所隐瞒,萧山还在秦府被关押起来了。
殿前司的军士立刻就将秦府的每间房都搜了一遍,唯有秦桧孙女出阁前的闺房没有搜查,秦桧的孙女是吴皇后的弟媳,不能够轻易得罪,普通军士不敢随便入内。
赵瑗亲自上前,推开阁门,见到里面空无一人后,心中稍安,他在秦府走了一圈,见到有一串血珠顺着小路滴到了墙外,赵瑗心中暗想萧山大概是受伤了,但是能够逃走应该不至于太严重。
等到秦府搜罗了一圈之后,杨存忠便将所有侍卫撤出秦府,只在外围了一圈,以防有变,赵瑗心中暗自揣测,萧山受了伤会跑到哪里?萧山在临安的熟人并不多,似乎除了自己的王府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去,但王府半夜已经关门,又守卫森严,他受了伤不一定能够闯进去。
他本该呆在此处以完成赵构转移幕后黑手的战略意图,可这种情况下,他实在是没有任何心思再呆在秦桧府上,自己出宫的目的已经达到,前来秦府也没找到人,便对杨存忠随便找了个借口后,就匆匆离开,带着两个贴身侍卫在临安城中乱转,可偌大的临安城,今夜又有巨变,普通百姓就算是听见动静也都紧闭门窗,没有人会出来,让他找也没有地方找。
正在赵瑗又是焦急又是担忧的时候,忽然在街道上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先是一愣,随即策马上前,走到那人的面前跳下马,叫道:“彬甫!”
那人抬起头来,一张脸在黑夜中也难掩光芒,不是别人,正是听从了萧山的建议,两年前进京赶考,一举高中,现任彭州通判的虞允文。
虞允文见了赵瑗,也是呆了一呆,他这次进京述职,才呆了三天,尚未见到皇帝,就遇到了今夜秦府巨变。
赵瑗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虞允文将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又道:“因为刚到,还没来得及前去拜会殿下。”他已经来了三天,没去见赵瑗全然是因为赵瑗最近在风口浪尖上,不好去公然拜见。
此刻赵瑗听虞允文这样说,也没多想,便问道:“你见到萧山了吗?”
虞允文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赵瑗道:“他……他有麻烦了,如果没猜错,他甚至受伤了,我正在到处找他!”赵瑗一面说一面到处张望,他说完这句话后见虞允文没有什么表示,显然是虞允文也不知道的。他要再次跳上马正准备去别处找一找的时候,虞允文忽然上前拉住赵瑗的马缰:“殿下,我有个朋友今晚刚好在我那里,你要不要去看看!”
赵瑗一怔,看向虞允文,虞允文轻轻的点了点头。
赵瑗直到此刻,一颗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回到了肚子里,跟着虞允文一起朝着一条小巷走去。
虞允文在半路上对赵瑗低声道:“也是凑巧,我听到城中有些动静,就出来看看,走到半路的时候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昏倒在路中央,赶紧上前去看,才认出来是萧将军。他只跟我说了一句让我保密就又昏了过去,正准备出门给他弄点药,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所以刚刚见到殿下也不敢乱说。”
赵瑗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听到“浑身是血”“昏迷不醒”几个字,指甲几乎要掐进手掌的肉中。
虞允文将其带到小巷中的一户不起眼的人家中,推开门,道:“这是家父往年进京的时候,买下的一处房屋,里面简陋粗鄙,殿下不要介意。”
赵瑗点了点头,走入院中,果然见到院中只有三间平方,也不过是个尺寸见方的小院。临安地价比金子都要贵,能够买得起这里,也需要有些家底了。
赵瑗命自己的两个侍卫在外等候,自己伸手,推开唯一间亮着灯的偏房,走了进去。
虞允文则不进房,自己在院中跟赵瑗的侍卫闲聊,询问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赵瑗走入房中,房中布置也很简朴,仅有一张小床,床头摆着一张小桌,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床上躺着一人,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依旧是那套太监的衣服,上面血迹斑斑,头发散乱,有的黏在脸上,有的散落在枕头上,双目紧闭,嘴唇上没有丝毫血色,赵瑗看的清楚,正是萧山!
赵瑗只觉得心中一痛,走上前去,伸手握住萧山垂在床外的手,只觉得他手心冰凉,脉搏微弱。
赵瑗低低的叫了一声:“阿猫!”
听到这声呼唤,昏迷中的萧山眼珠转了转,却没有睁开。
赵瑗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哽咽,他将萧山黏在面上的头发拢到脑后,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只觉得内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撕裂了一般。
萧山有些失血的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赵瑗凑过去,只听得对方发出一个含混的“水”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