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车上,除了吃就是睡,偶尔和阿知、兰儿下下棋,可我是个臭棋篓子,耍赖都下不过阿知,兰儿又不敢说些什么,下着下着就没趣了。
这么些天,喝那苦得要死的药,也没见好上一点,真不知道是不是解药,该不会韩昭骗了阿知吧,我不会怀疑是阿知的问题,因为我知道阿知永远都不会骗我。
“不吃了,没一点味道,阿知,我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这一天天的,什么味道也吃不出来,一点胃口都没有。
我撒娇看着阿知,心里明白阿知没有办法,可就是忍不住。
“浅浅”
我看着阿知突然悲伤起来,心里不由得往坏处想。该不会韩昭真骗了阿知吧!可他已经死了,那怎么办。
“韩昭骗了你?解药是假的?”
我明显感觉到旁边的兰儿也紧张起来。
“解药是真的,只是副作用”
“阿知你说清楚点,副作用是什么。”
“顾神医你一定要”
我抬手阻止了兰儿说话,眼睛看着阿知,心里明白这副作用怕是我难以接受的,要不然阿知不会在我喝了药之后才告诉我,阿知是怕我不喝。
阿知并没有看着我,默不作声的收拾桌上的东西。我倔强的看着,许久,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谁也没有后退一步之类的。
“味觉。”
阿知受不了我的目光,抿了抿嘴,像是下定什么了决心一般。
味觉!我瞬间闭上了眼睛,手不住的颤抖,鼻尖酸酸的,喉咙也是难受的很。
“还有呢。”
我尽量稳住我的语气,想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崩溃,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掏空了我全身的精力,只是我一直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痛觉之后视力会慢慢模糊,直到看不清。”
“大概多久。”
“三年。”
我忍不住浑身颤抖了起来,阿知过来紧紧的抱住了我,我不知道这副作用竟然这么大。
这,已经要了我半条命不止。
我感受到脖子的湿润,抬头一看,阿知竟然哭了。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紧紧的抱住阿知,紧紧的抱着。
我明白的,阿知明白的。
喉咙难受得发疼,吞口水都做不到,身边的空气就像被抽走一样,只能用力的呼吸着,我强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
我还是接受不了。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吃不喝,陷入了一种自我放弃的状态。
我以后再也感受不到酸甜苦辣咸了。
我不知道没有视觉、味觉、痛觉的我该怎么活着。我又该怎么面对阿父阿母还有舅舅。
我是个废物了,李若楠成了个废物。
“浅浅”
一双温暖而粗厚的大手抚摸着我的头发。
我呆呆地坐在马车窗口,双手抱着蜷曲的双腿,眉宇间凝固着伤心与忧愁。
阿知抱着我,不说话,可能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吧。
“浅浅,我不能没有你。”
“浅浅,我求求你活下去。”
“浅浅,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浅浅浅浅浅浅”
平日闪光的双眼蒙胧起来,我回过神来,一股清泪就夺眶而出,流到嘴角钻进口中,我抿了一下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任凭泪水疯狂奔涌,捂起脸痛哭。
第二天。
我看着阿知拿了药进来,以往的药我都是一口闷的,但是今天不同,我喝的极慢。只有这样难喝的药才会让我有一种想吐的生理反应,才能让我感觉出苦。
吃完药后,兰儿照常给了我一颗蜜饯。我拒绝了,吃东西和嚼蜡一样,想吐到爆炸。吃啥都只能感觉到口感,一点味道都没有,哪怕是蜂蜜,也是像一种粘稠的没有任何味道的化开了的蜡。
还有三天的路程就到长安了,我还在练习如何让自己看起来吃东西正常一些。
这几天才发现,盐糖吃起来都是沙,饭菜吃起来都是蜡,任何茶水喝起来都没感觉。
为了让自己在阿父阿母面前没有破绽,我这几天一直都在习惯。
“郡主,前面就是长安了,大概半个时辰就能到了。”
兰儿觉得马车里面太闷,在外面坐着,这会差不多能看见城门的影子,就急急忙忙的打开门和我报喜。
我估摸着也快到了,没有那么惊喜,而且我正忙着和阿知整理带给家人的东西呢。
我快到家的时候,远远的看过去,就能看到门口已经站了许多人,心里满满的。
我回家了。
“郡主,小心些。”
兰儿先下马车,然后过来扶我,我并没有那么着急下车,而是看了看周围迎接我的人,没有看到阿母,有些疑惑。
这个时候,从里面出来一个十分华贵的年轻女子。
“安安!”
“阿母!”
我看到阿母后,急忙下车,扑进阿母的怀里,这时候莫名的委屈难受涌了上来,阿母看到我的样子,心疼不已。
“安安怎么了,没事了,回家了,有阿母在。”
“嗯!”
阿母的怀里好温暖。我好想阿母啊。
“贱人顾知乐见过公主。”
(贱人是指我这卑贱的人,贱内是指我这卑贱的人的内人,都是一种谦虚的体现。)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顾神医吧!多谢顾神医照顾我家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