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荀衍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短短几息之间几次想一走了之,最后还是忍住了。那个斥候很快包扎完毕,走了出来,见荀衍这副模样,脚边又是一堆刚吐出来的秽物,酸臭味扑鼻,主动说道:“将军,这儿太脏了,出去说话吧。”
“不,就在这儿说。”荀衍强迫自己不去看战靴上的血污粪便。“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斥候不敢怠慢,连忙把了解的情况说了一遍。他们奉命去禹登台附近查看,但禹登台附近看守严密,几拨人都没能闯进去,反倒伤了不少人。他也是其中之一,在战斗中失足从坡上滚了下来,对方一时疏忽,没来得及察看。他躲中树丛里一天一夜,趁着对方交班的短暂空隙潜到了禹登台附近。
禹登台周边的几个路口也有人把守,不过重点是禹登台上的人,不是外面。他借此机会,看到了禹登台上的情况,帐篷、旌旗都在,人数也差不多,服饰也对,唯一让他生疑的是台上那些人不太像饿了几天的样子,尤其是那个模样像是黄琬的人。斥候是黄琬旧部,他对黄琬的体型比较熟悉,台上那个人身形过于健壮,与黄琬消瘦的体型不符。
荀衍心中怦怦乱跳。如果斥候所言属实,禹登台上的人不是黄琬,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他不用在这里硬耗了,可是接下来的问题也不少。如果那人不是黄琬,那黄琬去哪儿了,死了还是降了?以他对黄琬的了解,投降的可能性似乎不大,死也说不过去。黄忠围而不攻,显然没有取黄琬性命的打算。黄琬为人慷慨,以天下为己任,知其不可而为之,也不像是会轻易自杀的人。
情况究竟是什么样,这是他现在需要搞清楚的问题。
斥候也说不清楚,他甚至不敢断定台上的人是不是黄琬。毕竟隔得那么远,看不清面目。穿了战甲,体型发生变化也是很正常的事。
荀衍反复盘问,见问不出更多的内容。他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又让人把之前受伤的斥候叫来,一一询问。见荀衍关心黄琬的安危,浑然忘了辎重营的污浊,旁观的伤兵们慢慢改变了态度。想起自己当初刚刚接触这些时的窘迫狼狈,再想想荀衍的身份,不禁多了几分同情之理,反生了些钦佩。
荀衍看在眼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转而考虑该如何确认消息的真伪。
……
黑龙沟。
黄忠起身,看着被何逵扶进来的黄琬,拱手施礼。一旁的黄祖抢上一步,接过黄琬,满脸堆笑。“子琰兄,你身体还好吧?”
虽然同属一族,但黄琬对黄祖没什么好印象,即使此刻黄祖有恩于他,他还是不肯与黄祖虚以委蛇。他抖了抖衣袖,顺势推开黄祖的手,向黄忠拱手还礼,昂然道:“败军之将,先谢过将军不杀之恩。”
黄忠苦笑。他根本没指望黄琬会投降,所以才说得那么难听,要黄琬将功折罪。没想到黄琬居然接受了这个条件,亲自来了。有约在先,他不能食言自肥,只好同意见黄琬。他做了补救,让李严冒充黄琬留在登禹台上,可是此刻一看到黄琬本人,他就知道李严并不合适,两人从体型到气质都相差太大,瞒不了太久。
黄忠环顾四周,没看到何咸,不禁眉头微皱。“何子同何在?”
黄琬咳嗽一声:“何子同与孙将军有破家夺妻之恨,又记恨袁公路,不肯投降。我劝他不住,只好让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