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轻轻一笑,他平平无奇的脸上突然就显出了几分光彩:“他姓玉,名……一霸。”这倒霉孩子,取名字能走心一点不!
老板娘顿时脸色大变,看着两人的目光也不善起来。可这个世界上能够与西门吹雪比眼神凶的,怕是没有谁了。
还未等老板娘有所动作,西门吹雪从怀里掏出一块东西丢过去,陆小凤没看清楚,似是像玉一般的东西,只这老板娘见了,脸色大骇,竟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嘴中喃喃,陆小凤细细听,只听得她说着:“九天十地,诸神诛魔,俱入我门,唯命是从!九天十地,同登极乐……”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陆小凤当真是好奇极了,可此时并不是他好奇的好时候,所以他难得屏住了自己的好奇心,跟着如今这位半点不带魅惑的老板娘进了一条密道。
他竟不知道这松软的泥沙下面还能有这样一条密道!
谭昭有些等不住了,小家伙今天生辰闹了一天,作为任性的三岁教主,今天真的是好生使唤了一顿教众,又说想看舞龙舞狮,又说要吃扬州的糖葫芦点心,论作妖,西域所有的教主加起来都没玉一霸能耐。
可如今能耐的玉一霸却累得睡着了,趴在他的腿上,还打着小酣,可见他白日里作妖有多用力了。
夜间静谧,他俩住的地方又格外大,谭昭很容易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个稍重些,另外……
还没等他细细辨来,外边就传来了属下的声音。
谭昭知道,这是陆小凤和西门吹雪来了。
——玉罗刹果然给西门吹雪留了东西。
他微微勾了勾唇,静静开口:“让他俩进来吧。”
门很快被人推开,灯光有些昏黄,却难掩室内的精致典雅,能够在西域这片地方建造这样一个地方,罗刹教的底蕴已经不用言语表达。
“哟教主大人睡着呢?”
能够在这种场景下说这话的,除了陆大侠别无他人。
关键声音还特别大,谭昭脸阻止都来不及,趴在膝盖上的小祖宗就醒了,气性还很大,眯着眼睛就开口,十分有教主风范:“大胆!竟敢打扰本座休息!来人呢,拖出去……”吓得陆小凤赶紧上前堵住他:“哎哟我的小祖宗哟,你就可怜可怜小的吧!”
玉一霸看清是谁,挣脱后道:“眉毛叔叔!我的礼物呢!”可以说是非常清醒了。
陆小凤……陆小凤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易容,惊道:“你怎么看出来的!”不可能啊,臭猴子的易容术什么时候不灵了?!
所以他赌西门吹雪会来,幸好他也真的来了。
“然后,你想怎么做?”
西门吹雪一楞,这个问题陆小凤在来时也问过他,他没有回答,而现在……他握紧手中的剑,给出了他的答案:“我来带他走。”
典型的剑神式回答,谭昭并不例外:“然后呢?你要负起做父亲的责任吗?”
西门吹雪看他,男子的脸上是绝无仅有的认真,眼神里透露出一种他从未涉及过的东西,他觉得他需要给一个真诚的答案,但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承诺。
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剑,便再也握不住其他东西了。
谭昭轻嗤一声,嘲讽之意没有丝毫的掩饰,他就是明明确确地告诉西门吹雪他瞧不起他的剑道,哪怕他厉害到无人能敌,可连自己基本的责任都做不到,又凭何做一个父亲:“你与玉罗刹当真是父子,父无情,子无情,可你早知道如此,又何必将睿儿生下来?养而不教,不如不养!”
偷听的陆小凤一把捂住了小祖宗的口,心道谭兄真是什么都敢讲!江湖上任何一个人这么说,此刻恐怕都身首异处了,也就谭兄身份特殊,我去西门你冷静啊,剑不要出鞘啊!
“三年前你如此,三年后你抑是如此,你自己问问你的剑,这三年它可曾有多任何的进步!”谭昭也是被这对父子逼得够够的了:“不要说什么你的剑道已到达了顶峰,学无止境,你的剑是快了,是锋利了,但它……”
陆小凤只听得夜风送来最后三个字:“到头了!”
我去!谭昭你疯了!可你就是疯也等离开西域再说啊,惹恼了西门,咱们带着小祖宗肯定出不去罗刹教的势力范围啊!
“你!”
西门吹雪一瞬间握紧了手中的剑,沉重,冰凉,已经如同他的手一般长在他身上。在这之前,他从武当回庄便闭关四月,出关后……毫无寸进。
他想反驳,可事实远比言语来得真切。
陆小凤已经闭着眼睛坐等一场刀光血影了,可他等了许久也没有等来,最后只等来西门吹雪的一句话:“谭昭,你该学剑的。”
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可惜。
谭昭却觉得一点儿都不可惜,于他而言他学剑、学刀、学鞭子都无所谓,倘若学剑会让人变成这样,那么这剑便不学也罢:“是吗?我觉得我没什么学剑的天赋。”
“那你觉得,我该如何?”
“这个你最该问的,难道不应该是你自己吗?”
西门吹雪听了不置可否,他当然时刻自省,也日日锻炼剑心,他学剑之诚江湖找不出第二人:“倘若问无所答呢?”
谭昭就开了个口:“那就入世,放下你的剑,问一人不得,那便问千人万人。”
陆小凤倒抽一口冷气,他低头去看小祖宗,却不知何时西门睿已经睡着了,歪在他的手掌里,他生怕冻着孩子,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来盖上去,随后……便暴露了他的位置,或者说是那边的两人终于不想再让他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