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在想什么呢?”
谭昭猛地一激灵,正对上一双欲语还休的水眸。
他不是久居偏隅的性子,在现代时他便是如此,他得的是家族遗传病,最多最多活不过二十五,在他躺在病床上之前,他一直天南地北地走,累了就停下,久了厌了就再换个地方,日子过得舒心,没道理他现在就要谨小慎微看人脸色。
至于男欢女爱,一来是他还有些良心不愿意祸害别人,二来也是他觉得一个人挺好的,没有谁会一直陪着谁。而今他这副样子就更不用想了。
谭昭有些闲得发慌,每天除了练武就是逗孩子,便是万梅山庄高床软枕、锦衣玉食环绕,他也提不起半点的兴致。况且他又不是万梅山庄的什么人,他是客人,是客人,总该要告辞离开的。
“喔喔喔,别哭了,再哭娘就心疼了,乖”是女子轻声哄孩子的声音,准确来说,是孙秀青哄未来少庄主的声音。
今日难得天光和暖,这红梅林里景致不错,谭昭闲着没事就找管家要了些器具酿酒,酿的自然是红梅酒,度数不高,但方法对了,滋味也不错。
他听到声音时还想要不要回避一下,但还没等他动作,孙秀青抱着已经重新展露笑颜的孩子站在了他的背后:“谭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谭昭其实是想拒绝的,但看着小孩子圆鼓鼓的大眼睛,拒绝的话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先生也喜欢酿酒吗?”他也喜欢,孙秀青在心里补了下一句,只不过他只喜欢酿酒却并不喜欢喝酒,他的酒最后都进了陆小凤的肚子里。
想到这里,孙秀青脸上黯然一闪而过,她有时候甚至怀疑西门吹雪和陆小凤的关系,明明从不喝酒的人却会为了朋友去酿酒,细数两年以来,她都未有这般荣幸。
谭昭随意地点了点头:“嗯,西门夫人有何事要说?”
耳闻这个称呼,孙秀青脸上凄然:“谭先生说笑了,西门夫人这个称呼,我怕是承受不起。”
这分分钟就让人接不下去了,索性孙秀青也无意与一个不熟悉的男子谈论女儿心事,更多的恐怕是示弱以便从谭昭这里获得某些消息,很快她说的话也佐证了这个猜测:“谭先生,看在孩子的份上,你能告诉我到底是谁从我手里抢走了睿儿吗?”
她了解西门吹雪,他绝不是一个会做这种事的人。
谭昭却摇了摇头。
“你不知?不,你肯定知道!”她声音忽地提高,怀中的孩子吓了一下,霎时两泡眼泪含在眼眶中哇哇大哭起来,她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只低声哄着孩子。
谭昭觉得女人聪慧起来,当真聪慧,可蠢笨起来,也当真蠢笨,等到孩子被安抚下来,他才将酒坛的泥塑封好,道:“西门夫人聪慧过人,可这件事情如果要说,也合该由西门吹雪来说。”他既然不说,便是因为你知道太多不好。
“我,尚且不够格。”
不知道写什么,反正看到你就懂了
也是混过三年江湖的人,谭昭一眼便认出这把刀是当初那位西域刀客的。他心里一突,迅速望向尸体的脸。
死的人是那个西域刀客。
李寻欢被人质问,他左手还沾着血,顺着袖口滴落在地上,与地上粘稠的血液积聚在一块儿,他抿着嘴唇,神色缄默却并未开口反驳。
一会儿的功夫,大理寺便来人了,因是牵扯到新科探花又是李家人,所以来的还是大理寺少卿左明。左明长得身材高大,据说武功放在江湖上都属一流,他见现场繁杂便直接唤手下清场,谭昭就这么被清出去了。
到底事关朋友,谭昭临走前多了个心眼,花了一小时让系统把现场陈设都录了下来。
就怕这大理寺将之定性为江湖械斗,一个朝廷命官搅和进江湖里,如果是一般时候没什么,可死人的话……这就很难办了。
谭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知坐了多长时间,一个大理寺官差来请他,他跟着去,进门就看到了左明,随即拱手道:“下官拜见左少卿。”
左明自然不是因为怀疑谭昭才传唤的,而是因为:“谭大人,本官听闻你与李寻欢交好,可是真?”
他说话不怒自威,显然这是一位深谙邢狱之道的官老爷。
谭昭不卑不亢地开口:“是,下官是李编修是好友。”
“那你可知你的好友李编修近日里有什么异常?特别是你俩经常一同进出藏书楼,他可有什么异动?”
……昨天发现了一本武功秘笈算不算?谭昭摇了摇头:“不曾。”
“当真?”
谭昭适时地表现下书生意气:“左少卿,下官虽份列末等,却并非你牢狱里的犯人。再说李编修为人正直,绝不会做出杀人越货之事。”
左明没想到这传闻中才学普通的状元郎竟是这般模样,他在此之前已经传唤了不少人,各个说的义愤填膺不包庇同僚,唯有这人眼神清明说相信自己的朋友,倒是个人才。
总比些蝇营狗苟的小人来得好。
“那你觉得是谁杀的人?”
这是问他?谭昭错愕地抬头,他所知道的消息太少,最后诚实地摇了摇头:“下官不知。”
然后说完就被请出来了,这位大理寺少卿办事挺雷厉风行、铁面无私的,谭昭想了想,最好还是去见李寻欢一面。
这一面,便是等了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