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太犀利,可谭昭竟然听明白了,估计小孩的娘也死在这样一个大雪飘飘的冬天,所以触景生情了,他有些后悔问了这话,却未料小孩又说话了:“娘,喜欢。”
话就又能说下去了,王怜花到谭家时本来要翻墙进去的,可还没等他翻就在大门口看到了一高一矮两个桩子,他出去又换了身红裙,白雪飒飒,衬得他眉目如画,只见他笑着调侃:“这半日不见,就这般想奴家,程门立雪呢!”
谭昭不想理会他,却见旁边的小孩蹭地一下站起来冲出去,直愣愣瞧着女装大佬,半晌竟然叫了句:“娘?”
略带疑问,气得王怜花一掌就要挥下去,可看到小孩仍然蓬头垢面,又迅速缩了回去,有些嫌弃地退了一步:“状元郎,你家已经穷成这样了吗?”
谭昭十分不要脸地承认了:“是啊是啊,就快变成饿死的京官了!”
……
谭大娘听到声音出来就看到一漂亮姑娘对着自家儿子抛媚眼,心里一突,想出来又按捺下了,最后望了一眼决定还是转身回了屋。
王怜花已经揪着小可怜丢进了洗澡桶里,洁癖症发作的女装大佬气场全开,本来黑黑瘦瘦的小孩终于焕然一新,换上谭昭幼年的衣服,也是个唇红齿白的小仙童了,就是……仙童的脸色太臭了。
此刻小孩望着王怜花的表情已经和杀母仇人没什么区别了。
王怜花这人年纪越长,却是越来越喜欢跟人对着干,看到小孩表情,立刻俏脸一板:“我好歹也是你舅舅,你娘让你来难道没告诉你吗?”
小孩诚实地用表情告诉了他答案——没有。
白飞飞这个女人!
“那她让你来做什么,她不到绝境,是绝不会来求我的。”
小孩这才从换下的破衣裳里掏出个包得工工整整的东西,东西展开,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本英雄帖,刚好,谭昭白日里还在大理寺的牢房里见过它。
王怜花眼中却闪过了然:“果然是因为这个。”
什么什么意思?谭昭满脑袋的疑问,这小孩或者是这小孩的娘亲与这英雄帖有关?或者说是……快活王柴玉关?!
英雄帖被女装大佬拿在手上,他手上竟然还染着鲜红的豆蔻,衬得他手白皙纤长,只听得他开口:“状元郎,想听听我刚才听来的消息吗?”
谭昭侧目:“什么消息?”
“据说,那传承上除了无敌宝鉴之外,还有——柴玉关毕生财富的藏宝图。”
藏宝图?!谭昭心里一突,陡然有了一种更不好的预感。
马夫倒不是天生脾气暴躁,只是车内坐着位官老爷,他一个普通车行的普通马车夫可得罪不起,这才失了常态。只不过他即便疾言厉色,那小孩依旧木愣愣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看着就像个精致的木头娃娃。
马夫看着瘆得慌,心想这下要遭,大冬天急得头顶的汗珠都要下来了,索性心一横跳下马车拿着马鞭去驱赶,可他却未料看着五六岁的娃着实灵敏,他眼一花竟让这小子爬上了马车,哎哟祖宗哟,他眼前一黑,只觉得此生要完。
帘子被一双黑漆漆的小手掀开,留下一行灰灰的手指印,谭昭对上小孩的双眼,却见这小孩迅速移开,转而看向了小厮打扮的王怜花。
这王怜花竟也一楞,只觉得这小孩模样当真熟悉,可仔细想却又有些想不起来。
两人都不说话,那就只能谭昭说话了:“小孩,你找谁呢?”
小孩也十分听话,伸出黑漆漆的手指就指向了王怜花,如此也露出了袖管纤细手腕上的衔尾镯。
王怜花喜洁,可他在看到镯子的刹那便一把抓住了小孩的手臂,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厉色,甚至连瞳孔都突然变深:“说,你这镯子哪里来的!”
小孩竟然也不害怕,愣生生一点儿反抗也没有,谭昭刚要阻止,小孩就说话了,一个字一个往外蹦的那种,像是许久都没说话一样:“娘,死,给,找,你。”
声音略比普通孩童低沉些,没什么平仄。
王怜花一直紧盯着小孩的脸,他像是要看出朵花一样地看着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飞,阿飞。”
终于说了两个字往外蹦的。
王怜花终于松了手,但他的视线依然落在这个叫做阿飞的小孩脸上,如果刚才只是熟悉,那么现在他已经在小孩的脸上找到了一点与那人的共同点。
这双眸子,真像。
而想到另一个事实,他又不由地有些唏嘘:“你娘何时死的?”
阿飞不说话了,他所拥有的表述方式显然不能正确地表达出来,他眨了眨眼睛,肚子却咕地一声叫了出来。
小孩还挺能忍的。
这个时候马夫终于从中绝望中醒来,抱着些微的希望爬上马车,刚好听到里面官老爷发话上路的指令,他几乎是喜极而泣,心里已经将状元郎和观音菩萨并驾齐驱了。
等到了谭府,王怜花将阿飞交托给谭昭,自己反而坐着马车离开了。
小孩本来要跟,但他的肚子发出了绝望的抗议,便十分识时务地跟着谭昭下车。小孩拥有狼一般的直觉——这个弱鸡鸡的大人可以信任。
谭大娘早就起了,看到谭昭回来招呼他吃饭,看到他后面跟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便开口:“这谁家的孩子?”
谭昭就道:“朋友家的,出去野了几天,娘你让李婶给他洗个澡换身衣服吧。”李婶是这个月谭昭给谭大娘请的帮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