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光熹帝阴着脸打断宋巍的话,“你懂什么?”
宋巍语调平缓,“皇上当初把煤矿案和剿匪案交给微臣的时候,微臣不敢懈怠,前往宁州的路上读了不少关于大楚律法的书,不敢说滚瓜烂熟,但起码,最基本的楚律,微臣还是懂的。”
知道宋巍是个硬茬,跟他来硬的没用,光熹帝只能先软下语气,“这天底下的人和事,并不是你所想的非黑即白,你性子太倔,早晚有一日会因此而栽跟头。”
宋巍沉默了一下。
光熹帝还以为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暗暗松口气。
没成想,对方突然开了口,“微臣还以为,皇上当年能在宁州选中我,正是因为微臣敢于直言的性子,却原来,一直都是我会错意了么?如若皇上喜欢阿谀奉承,那么,微臣自即日起再也不会说半句让皇上觉得不顺耳的话,您爱听什么,微臣便说什么。
只不过,监牢里被判了刑的囚犯知晓刺杀皇族可以不用获罪心有不公发生暴乱,或者是各部官员上行下效包庇亲近之人犯罪的事情一旦发生,衙门只怕管不了,还望皇上到时能亲自出面,以天子之威将其压下去。”
看着陷入沉默的光熹帝,宋巍又补了一句,“婉婉一直都清楚她亲生爹娘为何会一朝被贬去了宁州为矿难者守灵,若是让她知道其实只要找个替罪羊,她爹娘就可以被赦免,她弟弟也不用被流放,她不一定会高兴多了个舅舅。”
这话,堪比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光熹帝明黄锦袖中的手指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喉间压抑着对亲妹妹难言的愧疚。
宋巍没再看他,“微臣告退。”
在他即将踏出门槛的时候,光熹帝的声音突然传来,“三日。”
宋巍身形一顿。
帝王下了决心,“三日后,朕让梁家付出代价。”
宋巍不曾回头,一声“皇上英明”喊得铿锵有力,站在外头的宫人太监全都听到了。
……
宋巍走后,光熹帝让人摆驾永和宫。
端妃跪在地上迎接。
光熹帝没有喊平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大皇子遇刺一事,究竟跟你有没有干系?”
端妃跪直身子,脸色平静,“皇上信臣妾,便跟臣妾无关,皇上不信臣妾,臣妾便有罪。”
光熹帝走到主位上坐下,目光投过来,带着些不忍,“朕当然希望跟你无关,可大理寺已经拿到确凿的证据,是你娘家人动的手,若非有你的首肯,他们怎么敢?”
端妃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说了句,“自打臣妾入宫的一天起,他们就从来没问过我想要什么,喜欢什么,总是把他们以为好的硬塞给我,我若是有选择的权利,只怕……”只怕当年就不会踏入宫墙半步。
光熹帝听着这话,心里不太好受,“行了,朕知道了。”
端妃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她知道这段日子宫里下人主子们都在背后骂她,“出了这种事,臣妾身为梁家人罪责难逃,皇上想怎么罚,臣妾都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