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走进茶轩,让陆晏清领着下人退开,以优雅的姿态缓缓落座。
拎起茶壶,往茶盏里注了汤色清亮的茶水,尔后看向对面低垂着眼眸的宋巍,唇边浅浅弯起一抹弧度,“皇帝除了让你带画,就没说别的?”
宋巍颔首,“皇上只是吩咐微臣来给长公主送幅画作为生辰礼。”
“哦?那要是本宫不收,你当如何?”
宋巍平静道:“这礼是皇上的心意,收不收是长公主的权利,微臣只是个跑腿的,无权干预长公主的选择。”
长公主饮茶的动作稍稍一顿,搁下茶盏,突然叹气,“算算也有十五六个年头没见了,三郎这性子,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轻描淡写一句话,让宋巍俊朗的面容出现了僵硬的痕迹。
当年亲眼得见那么多腰佩长剑的护卫将陆婶婶带走,他就猜想她的身份必定不一般,后来温顺无意中挖出来的那些首饰也越发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只是,宋巍猜测过很多种可能,却唯独没猜到,陆婶婶竟然会是太后之女,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更意想不到,她会是陆晏清的生母。
突如其来的真相,让宋巍从前的某些认知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尤其是对于陆晏清的身份,他心里生出微妙的抵触来。
宋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之所以抵触陆晏清,是在为婉婉鸣不平。
茶轩附近的下人都被撤走,屋内又没人说话,气氛诡异的安静。
过了会儿,长公主先开口,“三郎不必拘束,过来坐下说话。”
宋巍没动,“长公主身份尊贵,微臣还是站着回话。”
一声“长公主”,无形中拉开了距离。
长公主眼底有落寞划过,“我竟有些怀念你当年管我叫声‘婶婶’了。”
说着,抬眼去瞧宋巍,见他面上神情变化不大,又收回目光,“这些年,你帮我把婉婉照顾得很好,欠了你十多年的一句谢,今日补上。”
“婉婉如今是我妻,照顾她理所应当,长公主不必对微臣言谢。”
“你这小子。”长公主失笑,语气里净是无奈,“都把我闺女照顾到你们家去了,见了我,还左一个‘长公主’,右一个‘长公主’的,再喊错,我可不认你这女婿。”
宋巍默了默,改口,一声“岳母”喊得平缓无绪。
这人大概天生就是这样的性子。
长公主也不逼他带着感情再喊一声,招手让他过来坐。
宋巍走到桌前,缓缓落座。
长公主亲自给他倒茶,嘴里忍不住问:“婉婉最近如何?”
宋巍听着,想到长公主怕是一直在暗中观察婉婉的状况,所以才会问得这么自然而然。
“挺好的,恢复嗓子以后,性情比以往开朗了。”
听到他亲口说好,长公主心里觉得舒坦,“一会儿我让人备些补品,你带回去给她,只说是你自己买的,别跟她提起我。”
怕宋巍误会自己狠心不认女儿,长公主又多解释了句,“当年的事牵扯太深,并非一两句话能解释清楚,关于背后的真相,我希望婉婉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只要她能安好,我宁愿在她心里已经死了。”
宋巍记起去年年尾温父带着周氏和温顺去宋家送年礼的时候曾经单独跟他说过,假如有一天在京城不慎碰到了婉婉生母,不要让婉婉知道她的存在,有的真相,怕婉婉承受不住。
当下听到长公主也这么说,宋巍思忖片刻,还是把心中疑惑问出来,“婉婉她是否并非温二叔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