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温婉很熟,他是上河村人,叫宋元宝,每天一到上课就蔫头耷脑,夫子一喊下学,数他最活蹦乱跳。
知道温婉隔三差五就来私塾外偷听,宋元宝下学后会把自己的课本给她看,前提是要吃她亲手烙的糖饼。
上河村与下河村加起来几百口人,能看懂温婉手语的不多,宋元宝是其中之一,这得多亏了她的糖饼。
不过宋元宝课本上的那些字,温婉基本看不懂。
她这样偷听已经有两年多,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每样都能熟练地背下来,就是字认的不多。
因为夫子是手把手教孩子们写的,她在外面很难看清楚,偶尔才能学得一两个字。
当下夫子念完千字文,正在教距离土窗最近的一个孩子写字。
温婉记住了笔画,刚准备跳下背篓找根树枝在地上默写巩固一下加深记忆,就听到后面传来男人的说话声,“你在这儿做什么?”
这声音很平静,醇厚内敛,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却让温婉莫名心虚。
她一个不稳,身子往后栽,心中暗叫不好。
然而并没有想象中的跌倒受伤。
男人一双劲瘦修长的大手先一步托住她的肩,顺势将她扶正。
温婉小脸透红,感谢的话说不出口,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只局促地弯下腰用袖子擦着被自己踩过的背篓。
男人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小姑娘身上。
她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粗布衣裳,擦背篓的时候,微微低着头,露出半截雪白的脖颈。
十五岁的小脸,细嫩干净,从侧面看,那双眼睛水汪汪,漂亮得不像话。
然而从袖中探出的双手却布满了茧子,瘦得见骨不见肉。
明显是双操劳手。
温婉重新把背篓背回背上,寻思着该给人道个谢,就是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看懂她的手语。
她偏过头,见对方是个穿青色长衫的男人,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长得十分俊美,身上有着文人的书卷气质,却不显羸弱,他身形高大挺拔,沉稳儒雅,一双眼睛深不见底,立在那儿的时候,如同立了尊佛,让温婉有种被长辈抓小辫子的无措感。
温婉正纠结着要怎么跟男人解释自己偷听夫子上课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