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耀一直默默看着段诚的动作,此时才摇头道:“不疼。”
段诚伸手,从床头的小柜子里面取了一瓶药酒,倒在手上,然后轻轻给方耀揉在膝盖上红肿之处。
段诚的动作轻而和缓,有些微的疼痛,那种软绵绵地疼痛伴随着药酒的味道,却令人有些昏昏欲睡。
方耀顺势躺了下去,说:“我睡一会儿。”
段诚道:“你睡吧,等会儿我叫你。”
方耀枕在充斥着段诚味道的枕头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段诚伸手将他披风的领结解开,然后帮他把被子拉好,一直盖到下颌,最后把他的裤腿拉下来,将双腿也盖进被子里。
段诚坐在床边,手里捧了一本段义着人送来的账本翻看。方耀一直睡得很熟,段诚能听得到他均匀而沉稳的呼吸声。
许久后,方耀翻了个身,面对着段诚。
段诚放下书,就着烛火看他白皙俊秀的脸,觉得像是记忆中的锦凡,却又不像是。方耀就是方耀,即使是同一个身体,方耀也不会是锦凡。
片刻后,方耀的呼吸又沉重起来。
段诚终是忍不住,伸出手来,用拇指轻轻碰触方耀的嘴唇,有些干燥,却很柔软。
方耀没有动静,一直维持着均匀的呼吸。
段诚心底暖暖的柔软着,埋下身子,极轻地将唇印在方耀的唇上,只一下,便立即离开了。
段诚看着方耀,他连眼睫毛都没有抖动一下,似乎依然睡得很熟,于是起身将蜡烛吹熄,拿着账本走到窗户下面去看。
方耀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窗户旁边段诚的侧影,用手指碰触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大年初二,继续祝大家新年快乐,趁着有时间写就多更新一些……
第 31 章
晚宴依然摆在前院,却因为天气寒冷的原因,从院子里挪到了宽敞的堂屋里。
饭菜也还未摆上桌,担心会放得凉了,倒是角落里几个暖炉上都温着酒,烧得开了咕噜咕噜翻滚着,香味几乎都溢了出来。
方耀在段诚那里舒舒服服睡了一觉,起来时段诚帮他把披风系上,说是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去前院等候开宴了。两人一起从院子里出来的,走到中途遇到段义,将段诚拦了下来。
两人站在荷塘边,段义交待了几句家里的生意。段诚本想让方耀也听着,却见他心不在焉看着一塘枯萎荷叶发愣,于是挥挥手道:“你先去前院等着吧,我们稍后就到。”
于是方耀一个人往堂屋去了,却不料到得早了些,整间大屋子除了偶尔来往的丫鬟仆役,就只候着一个人,那是几乎被方耀所遗忘的,段锦凡的亲娘玲夫人。
方耀下意识就想躲。
这段家上下,他唯一害怕的便是这位夫人。三十出头的妇人看来尚且年轻美貌,说话软声细语,见了儿子便是哭哭啼啼的模样,方耀着实有些吃不消。
方耀没来得及躲,玲夫人却已经看到了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颤声喊道:“凡儿!”
玲夫人也知道自从这个儿子受伤再醒来之后,他母子二人便很少相见。她只道母子两人都是不得宠的,老爷不喜欢他们常见面,自己便不敢维逆。可是这一趟听说凡少爷随着当家出去了,便四处打听,听说悦西那边打仗,当家便是冲着那边去的,将她吓得几乎魂飞魄散,日夜都不安宁。
好不容易等到方耀回来,却一直没有去探望这个母亲。玲夫人不安心,下午便亲自去了一趟儿子的偏院,却听丫鬟说凡少爷留在了当家那边。玲夫人不敢去打扰,只能独自先到了这前院等候。
如今见到了儿子,而且这堂屋里只有母子两人,玲夫人再顾不得矜持,哭得梨花带雨,扑在儿子面前牢牢将他肩膀搂住。
方耀挣扎不得,只好扶着玲夫人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玲夫人却依然当他是个孩子一般,搂着儿子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一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只顾自己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