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有的是时间琢磨。
她收回铅笔,把笔记本藏回包里。
大庭广众之下,维克多只能讪笑。
“那个,林小姐……看在这些机器的份上,我在汉口投资茶厂的事,你不会告诉赫德先生的,对吧?”
维克多悔不当初。他自觉人际交往方面十分经验老到,在中国招惹了多少姑娘,有些人见了他就害羞,就红脸,或者害怕,或者轻嗔薄怒……总之,都让他十分放松,游刃有余。
怎么偏偏这位林姑娘,每次大胆招惹她,都会落些把柄在她手里。明明是个无甚背景的异族小可爱,却像个诱人入彀的露萨卡,让他跟她交往的时候,时常后悔没带脑子。
譬如今日,要是她心情不好,去向赫德打个小报告……
大清海关薪资世界第一。他到哪去找第二个如此肥差?
所以维克多只能做小伏低,讨好地朝她躬着身,非得等着她保证一句“不会”。
林玉婵当然不会让他那么轻易得逞。她想了想,低声问道:“你能不能估算一下……嗯,赫大人大概会在江汉关办公几日?最早什么时候离开呢?”
要撤销戒严令,最好釜底抽薪,尽快让赫德离开汉口,才是最稳妥的操作。
赫德不肯跟她说准话,但维克多是海关商务助理,多少也心里有数吧?
维克多眼珠转两转,微微惊喜,笑道:“你怎么得罪赫德先生了?”
“没什么。”林玉婵垂下眼,眼中微露狡黠,送给维克多一个并不存在的把柄,“我自己的商铺想来点避税操作,总不能顶风作案呀。”
维克多眉开眼笑。
‘汉口六壬伏英馆’的龙大师托着罗盘,正百无聊赖地等在门口,一边朝过往行人念念有词,给自己做广告。
“驱邪解降,风水招财,化解官非,灵僮问卜……”
“有劳了。”林玉婵打断,笑眯眯递过去一块银元。
“哎唷,,不敢不敢。”龙大师赶紧推辞,收了那神神道道的腔调,换上满脸江湖气,低声说,“姑娘也是会里姐妹,帮一把是应该应分,怎么好收钱呢!再说,回头那个洋人找小的改风水,我狠狠宰一笔便是。若按行规,小的还得给姑娘送佣金呢。”
林玉婵还是坚持把银元塞到他手里。
“那烦您帮我跑个腿,到义兴轮船上找苏老板,帮我递个话……”
如果李维诺夫谈判顺利,汉口茶叶公所和顺丰砖茶厂,能够从对立转为合作,汉口地区的排外风潮应该会消解一大半。
大概,就不需要那么夸张的戒严了吧?
但大清官场效率低,这戒严令到底何时能取消,林玉婵心里也没底。
先跟苏敏官通报一下阶段性成果,让他别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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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丰砖茶厂”已经重归平静。那些“被动停工”的中国雇工大概是闲得太久,良心不安,有些正拿了扫帚水桶,默默收拾砖墙脚下的臭鱼烂虾。
林玉婵直接进门,直奔李维诺夫的蒸汽压茶机。
顺便从包里薅出纸笔,打算狠狠偷师。
圣彼得堡皇家大学的工程师设计的耶!
这种规格的机器,如今全中国怕是屈指可数。
她原本无甚工科基础。但十九世纪的机械科技毕竟还处于发展初期,林玉婵跟着露娜航行多日,又啃过操作手册,又蒙徐寿父子面授机宜,又亲自钻过蒸汽管道,也勉强算是自学成才,成了个半瓶子醋。
所以维克多只能做小伏低,讨好地朝她躬着身,非得等着她保证一句“不会”。
林玉婵当然不会让他那么轻易得逞。她想了想,低声问道:“你能不能估算一下……嗯,赫大人大概会在江汉关办公几日?最早什么时候离开呢?”
要撤销戒严令,最好釜底抽薪,尽快让赫德离开汉口,才是最稳妥的操作。
赫德不肯跟她说准话,但维克多是海关商务助理,多少也心里有数吧?
维克多眼珠转两转,微微惊喜,笑道:“你怎么得罪赫德先生了?”
“没什么。”林玉婵垂下眼,眼中微露狡黠,送给维克多一个并不存在的把柄,“我自己的商铺想来点避税操作,总不能顶风作案呀。”
维克多眉开眼笑。
‘汉口六壬伏英馆’的龙大师托着罗盘,正百无聊赖地等在门口,一边朝过往行人念念有词,给自己做广告。
“驱邪解降,风水招财,化解官非,灵僮问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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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劳了。”林玉婵打断,笑眯眯递过去一块银元。
“哎唷,不敢不敢。”龙大师赶紧推辞,收了那神神道道的腔调,换上满脸江湖气,低声说,“姑娘也是会里姐妹,帮一把是应该应分,怎么好收钱呢!再说,回头那个洋人找小的改风水,我狠狠宰一笔便是。若按行规,小的还得给姑娘送佣金呢。”
林玉婵还是坚持把银元塞到他手里。
“那烦您帮我跑个腿,到义兴轮船上找苏老板,帮我递个话……”
如果李维诺夫谈判顺利,汉口茶叶公所和顺丰砖茶厂,能够从对立转为合作,汉口地区的排外风潮应该会消解一大半。
大概,,就不需要那么夸张的戒严了吧?
“那烦您帮我跑个腿。”
“今晚租界里有小型酒会,”他笑道,“林小姐愿不愿接受我的邀请,去跳个舞?然后我会把赫德先生的工作计划,一五一十,详尽地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