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凡高话音没落,周道虔脑子里便转开了,他在想孔凡高这大晚上的,溜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绝对不会只为说这么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若是他堂堂地委周书记连村头的打架都要管的话,只怕身兼孙悟空七十二变的本事,也管不过来。
一时间思想不透,周道虔决定先上太极推手,“唉,计生工作确实难做啊,群众不理解,基层干部也为难,但中央的指示还是要落实啊,计划生育可是我国的基本国策,这个马虎不得,专员可得多操操心啊……”
嘴上搭着腔,周道虔脑子里好想有些明白了,行署里分管计生的可不就是那位活土匪嘛,莫非这位孔专员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难道竟是跟我想到一处去了,这位也想支开姓薛的?
孔凡高接过古锡名递来的茶水,抿一口,赞了句好茶,接道:“我操心没用啊,跟周书记您一样,我那一摊子,也是难掰扯明白,德江钢厂现在是每况愈下,宜阳磷矿又事故不断,我也是烦心得紧啊。”
见孔凡高还在绕圈子,周道虔心头冷笑,嘴上却道:“我看专员也没必要事必躬亲嘛,行署班子有分工,谁的摊子该谁管,专员总揽大政,居中调度,把握大方向才是正理!”
周道虔此话出口,站在一边的古锡名脑子突然亮了,这会儿,他才闹明白,原来周书记先前让自己去察探薛助理分管那摊子最近有没有出什么差漏,哪里是为了借机敲打,分明就是要在明天接待的当口,将这位薛助理给支出去啊。
又想,这位孔专员此时到来,绕了半天圈子,就说计生上的鸡毛蒜皮,细细一咂,可不也是这个意思嘛。
一念至此,古锡名打了个寒战,再瞧这二位,怎么看怎么有曹孟德和刘玄德的意思,都是能屈能伸的枭雄人物啊。
试想,这二位今儿个栽了多大的面儿,被活土匪按在地上,抽完左脸抽右脸,若是寻常人早没了心气儿了。
可这二位,缓了缓神儿,竟然跟没事儿人一样,又坐一块儿谋划起如何把活土匪拉来的政绩,揽到自个儿怀里来。
本来嘛,投资意向是活土匪谈成的,投资商也是活土匪拉过来的,可意向到底是意向,不是正式合同,届时,谁签订合同,这政绩便算是被谁霸到手了,好谋算啊!
受委屈算什么,被抽脸算什么,能一边被抽脸,还时刻不忘搞斗争,揽政绩,这才是境界啊!
原来官儿做到这个境界,才是官儿啊,难怪人家二位是领导呢。
细细想清内里的诸多变故,古锡名面如土色,站在一边痴痴发愣。
“周书记指示的是,不过,我认为德江钢厂和宜阳磷矿都好说,毕竟都还在秩序掌控,工人阶级嘛,觉悟就是高,可拐子李村那边的事儿,就做了难了,拐子李村挨着云锦湖,一到天旱,这拐子李村,和附近几个村子就没有不械斗的,这个不用我说,周书记您亲身经历过,还不止一次两次吧。要说这农民兄弟虽然是值得学习的对象,但谈到思想觉悟,恐怕就远远不如工人阶级了,所以那边的摊子,不好收拾哟。”
说着,孔凡高掏出烟盒,给孔凡高散了一根,自己叼上一根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