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能折腾这位百变老头,薛老三脸上不由自主地浮起了笑意。
戴裕彬不知薛向在乐什么,只觉自家这位首长的行事,永远是出人意料,但结果却好得非常,如此布局谋篇的本领,真是想学也学不着,只有暗自咂摸,细细体味了。
“首长说的在理,钱少的确无用,不若放手一搏,不过,我猜首长最后加上的那句,让峨眉制片隐下放映消息,想必也别有深意。”
说话的是江方平,他也似戴裕彬一般,现在爱琢磨薛向的话里话了,数个小时前,薛向方用消息不对称,扮猪吃虎,打了周道虔,孔凡高个落花流水,这次又要隐瞒消息,自然让他生出莫非故伎重施的疑惑。
薛向笑道:“深不深意的,这会儿还不知道,算是有备无患吧,得了,时间不早了,下去吃晚饭吧,待会儿,还得等孙厂长签约呢。”说罢,当先便朝外行了去。
吃罢晚饭,薛老三便没再回办公室,而是在地委大院门口瞎晃,果然没溜多会儿,远远便瞅见挂着峨眉制片厂的三辆小车驶了过来,正是孙厂长一行到了。
因为先前,李老汉在电话里都沟通好了,双方再聚,除了寒暄,就极少有营养的话,很快,便签订了合同,薛向拿出准备好的两盘胶片,交了过去,便各自分散了。
……
天际如墨,黛色翻滚,夜幕还没沉下,黑云已来压城,扑簌簌的疾风,从瘦溪的湖面掠来,裹挟着水气,震荡着窗帘,摇的灯火暗淡的室内,遍是乱影。
古锡名紧走几步,方要伸手关上窗帘,斜靠在沙发上已经沉默数个小时的周道虔忽然出声了:“别关,吹吹冷风挺好,我最近是热过头了,把灯关了吧,我一个人静静,你先去吃饭吧。”
古锡名知道周道虔心情不好,本来嘛,就是神仙遭遇了今天这事儿,也得烦闷,可做秘书已久,他可知道这会儿该如何回答,“书记,我不饿,还是陪着您吧,您什么时候饿了,说一声,我通知食堂备饭。”说着,便伸手熄掉了电灯。
电灯是熄了,屋内却未全黑,走廊着淡淡的光晕,透着气窗,打进屋内,照得的室内的陈设,人影,幢幢如鬼。
周道虔嘴唇阖了阖,终究没吐出话来,一阵疾风吹来,荡得他高高竖起却不如何整齐的头发,又凌乱了几分。
此刻,周书记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好坏来形容了,简直就是悲愤。
来德江这半年多,看似他周某人就像潮水一般,一次次撞击在孔凡高这座高山上,一次次袭来,一次次败退,看着是狼狈不堪,实则已经抽丝剥茧,慢慢在扳回劣势,掌控局面。
即便是孔凡高突出奇计,用王胜利之事,消解了他周某人的几分攻势,但他周某人大势未坏,只须假以时日,用缠丝劲儿,慢慢盘磨,这德江的政局早晚会彻底纳入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