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伯韬就这么等啊等,等了仨月了,薛向却是越来越骄横了,在萧山县几乎一手遮天,非但如此,这家伙竟然还玩儿了把大的,一家伙砸了上万人的饭碗,可就这么着,除了一伙儿不甘心的,上地委闹腾了一阵,就再没了生息。
而薛向鼓捣的那个劳什子大棚蔬菜,却有了起色。好家伙,两千多亩大棚,快连成了海洋,每日里,出的菜都是上千人挑到了锦山县的主干道上,成车成车地往省里拉,卖得那叫一个黑,听说一斤茄子愣卖出了一斤白米的价,一把韭菜能顶半斤猪肉,可那猪杀了就没了,那韭菜是割一茬儿,涨一茬儿啊,黑,忒黑,真不知道省会辽阳的两大菜场怎么会为了这么黑的菜,在省里为配额,打起了官司!
而那姓薛的得了消息,竟又开始加价,说什么自己县里的老百姓还得尝鲜了。他也不想想,就那些苦哈哈能吃得起冻白菜就不错了,谁他娘的肯花上几毛钱,去买他的高价菜。
谁成想,这回钟县长又猜错了,大棚蔬菜上了县城的菜场后,价钱只是稍降低,可卖得依旧红火。试想想,谁家再苦,几毛钱还是拿得出的,大冬天的煎个韭菜鸡蛋,拍盘黄瓜,又不是天天吃,尝个鲜什么的,庄户人家还是消费得起。
就这么着,大棚蔬菜又让薛向盘活了,许多乡镇见了石牌乡尝了甜头,竟开始一窝蜂地准备上大棚,按理说该乘胜追击吧,姓薛的居然把这事儿给按了下来,说要统筹规划,这不是坐失良机,扯淡么?
钟伯韬实在闹不明白薛向在想什么,他也不想明白,眼见着,姓薛的地位一天天稳固,他和俞定中齐齐撂挑子,人家姓薛的也全能接下,如此一来,除了生气,就还是生气,可生气却无济于事,渐渐地钟伯韬萌生去意,可他来萧山才仨月,这会儿离开,无论如何有败走麦城、落荒而逃之嫌疑。
于是,钟伯韬犹豫了,这一犹豫就是个把月时间,直到今天,他听说段钢主持萧山县大棚蔬菜基地同辽阳市两大菜场签订了为期三年的供销合同后,钟伯韬彻底下了出走的决心。
上午十点半的时候,他估摸着按丁龙的习惯,应该看完了文件,喝干了第一杯茶,此时去电,时机最好。果然,钟伯韬去电的时候,便听到那边的兑水声。一想到自己对老领导了解得如此深刻,钟伯韬略略放下心来,按惯例,像他这种情况,最多挨老领导一顿骂,最后,老领导还是得帮着他把事儿办了。
可谁成想钟伯韬刚把意思用含蓄得不能再含蓄,委婉得不能再委婉得语气渗透给丁龙后,那边沉默了足足半分钟,丢下一句冰冷的“要么留下好好干,要么以后啥也别干”,就把电话撂了。
丁龙没有喝骂,钟伯韬反而彻底惶恐了,因为他清楚丁龙的脾气!
没辙了,钟伯韬是彻底没辙了,真应了那句老话: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可不就是这样么?想当初他大秘当得好好的,不起这贪心,能淌进这滩浑水。
钟伯韬快烦死了,原本就多少日子没胃口了,这会儿更是连绝食的心思都有了,宋春还一个劲儿地拍马,担心领导饿肚子,甚至自作主张,端了饭菜上来,他以为领导是孩子呢,哄哄就好!恰好撞上了钟伯韬的逆鳞——说话没人听,现在连秘书也管不了了么?
宋春吃顿挂落也就在情在理了。
细说来,这会儿钟伯韬倒在沙发上,想得当然不是如何收拾宋春,他在想今后怎么办?
丁龙的心思,这会儿,他大概已经全部明白了,那就是要他钉死在萧山县,哪怕什么也不做。至于丁龙为何如此,钟伯韬还想不明白,但有一点他现在是想透了,俞定中定然也跟自己背负着一样的使命。单看俞定中败走萧山后,竟然高升一步,便能窥出端倪,更不提他高升后,竟然还回到萧山,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