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连连摆手,“不至于,不至于,我就是想让书记您给批个条子,我好去找县里的银行和储蓄所想想办法。”
哐当一声,又一个茶杯落地,正是卫齐名先前将摔未及摔的那个,原来何文远正擦着桌子,闻听薛向言语,一个激动,胳膊划拉的圈子大了,便将这茶杯给终结了。
何文远满脸尴尬地收束着碎瓷片子,卫齐名宛若未见,听见这响声,竟是头也没回,好一阵子,才抬头冲薛向道:“薛向同志的话,我没听明白,大略意思是你想找银行和储蓄所借钱?”
其实,无怪何文远和卫齐名震惊,薛向竟把主意打到了银行和储蓄所身上,实在是有点荒唐透顶的意思。难不成他薛某人竟愚昧到连眼下的银行和储蓄所不得给政府部门放贷的经济政策都不知道?难不成他竟以为银行和储蓄所是如同财政局一般的县政府的下属机构?若真是这样简单,谁还会成天为钱发愁?
薛向笑道:“说借钱也差不多,总之,眼下咱们县也就那地儿有钱,不找他们找谁,书记,这回你可得帮我!”
卫齐名真想一榔头夯死眼前这白痴,瞪着他道:“薛县长莫不是以为银行是咱们萧山县开的,有我卫齐名一张条子,就能随便批钱?你要是真觉这样行,要多少条子,我批多少条子!”
卫齐名说得义愤填膺,讽刺味儿十足,薛向却宛若未觉,抢声道:“那感情好,多谢书记,多谢多谢!”说话儿,竟有冲正收拾着瓷片子的何文远喊道:“何大秘,赶紧给书记准备文房四宝!”
卫齐名简直要绝倒了,这家伙竟是连好赖话都听不出来?
卫齐名和薛向的一举一动,何文远虽然一直在忙活,注意力却是始终放在这边,这会儿听薛向使唤自己,他立起身子望着卫齐名,却是尴尬至极,眼下,他是动也不好,不动也不好。毕竟他自然听得出卫齐名说薛向要多少条子,他就批多少条子乃是气话,他可不似薛向这般疯傻,听不出好赖话,可要是不动,薛向都开口了,他怎能当面违拗,如此一来,便僵住了。
卫齐名心头苦涩,却是懒得和薛向磨菇,竟起身径直来到书桌前,取出钢笔,翻开笔记本,冲薛向道:“薛县长,说吧,要我写什么,今儿个你要我写什么,我就写什么,不过,我批完条子,可是要见到真东西的!”
薛向踱步近前,道:“也不用书记您大费周章,写两张吧,一张给银行,一张给储蓄所,就写请同志们配和薛向工作!”
“就这就成?”卫齐名微愕,他原以为薛向还要他长篇大论,动情说理呢。
薛向笑道:“就冲书记您的面子,这就够了,难不成他们还敢不给面子,反了他了!”
卫齐名笑笑,不再说话,挥笔极书,片刻间,两张便笺似的小条子就写好了,薛向乐呵呵地接过,凑近纸张,轻轻吹气,一叠声地道谢后,告辞出门去也。
薛向方去,何文远小声问道:“书记,您说薛县长这又是唱得哪出儿啊?难不成他认为您这两张条子,就能从银行和储蓄所弄回钱来?要是真这容易,咱萧山县还用得着,年年靠救济,日日待补贴么,只要书记您挥动神笔,万事不愁喽!”
本来,秘书就是领导的腹心,何况何文远跟随卫齐名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许多秘书不敢出口的话,在他这儿,却是没多少禁忌。若是一般秘书,说这话,就得反复掂量,我这么评说,是不是有埋汰领导下笔无权的意思,可何文远这儿,却是不必字斟句酌,张口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