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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朝晖嘿嘿一笑,道:“怎么着,惊到了吧,其实,这也不算是什么大新闻,我表舅就是县委扫大院的,这些鸡零狗碎的消息,他那儿一箩筐。”楚朝晖边说,边露出一副我也是有身份的人的模样,小农意识表现了个十足。

果然,这番表演,立时让马主任打消了疑虑,接道:“说起来,这也不算是什么隐秘的消息,满县的教师就没一个不知道。听说是从京城大学下来的一个年轻县长和毛老虎干了一架,才把钱弄下来,叫我说,还是这有文化有知识的人知道尊重咱们老师,知道咱们教师的不易。”

马主任感慨几句,又接上了主题:“当时,听说钱已经到教育局的消息后,咱们全校教师那个高兴劲儿啊,就差敲锣打鼓了,闻校长更是连夜就领着一票男教师奔赴县城领钱,谁成想,教育局说钱已经到镇上了,闻校长又去镇里,镇里却说钱还没下来,让再等等。谁成想这一等,又是半拉月,结果,竟是再没了动静儿,后来,消息终于弄准了,钱确实到了镇上,闻校长再去镇上要,领回来的竟是一扎白条,镇上领导说,事儿有轻重缓急,先让咱们再挺挺,我草……”

马主任说到最后,竟爆了粗口,好在终究注意身份,只出来个“呲”音。

第六十四章 交杯酒引发的惨案

听到此处,薛向哪里不明白问题出在哪儿,这种截留款项,东墙西补的事儿,什么时候都没少过。可眼下这事儿,就太恶劣了,教师们半年多都不发工资,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啊,且逼的不只是教师,逼到最后,还是落到了镇上的穷学生身上。

薛向道:“借问一句,你们怎么不去县里反映啊?”

马主任嘿嘿一声,道:“还用得着反映?钱没到老师手里的事儿,谁不知道,你当就我们城关镇这样,实话跟你说,除了处在县领导,不,除了处在那年轻县长眼皮子底下的元宝区把钱发到位了,城关镇、莲花镇,金湖镇,马头乡,石牌乡,丰乐乡,这三镇三乡都是一个模样,哪有半分钱到老师手上哟,你说这么大的动静儿,还用得着咱们向上反映么,真有领导想管,不就立马管了,也不知道哪位年轻的县长最近在忙些什么,要是让他知道了,说不准还有用!”

以前,薛向只听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虽然也不觉得这话有错,可终归还想下面再有对策,至少也要顾全上面政策的脸面吧,可眼下,他算是彻底领会了这句话的内涵,那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但无底线!”

眼下的这帮人不正是连最后的底线都不要了么,要说你们截留,一两个乡镇截留,那还算是个案,可七个行政单位,有六个都干了,且是干得这么明目张胆,干得这么轰轰烈烈,也太匪夷所思了。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这帮人的吃相竟是难看到如此程度,你说你截留就截留吧,即便是截留大头,可从指缝里露出些,做做样子,也行啊,可人家竟是手缝闭得跟焊住了一般,一滴不漏!

薛向心下恼怒万分,俊脸一寒,冲马主任直问,校长办公室在何处。

薛向这厢脸色一变,气质立时跟着一变,老实农夫霎时间,便化作一柄出鞘宝剑,寒光逼人,马主任一惊之下,竟是脱口告知了薛向具体的方位。

薛向道个谢,抱了小人儿,大步朝东南方向的一间独立砖瓦大屋行去,哪知道,还未走出主干道,便见一位女郎冲了出来,踉踉跄跄,没奔几步,就扑倒在地,那女郎还未挣起神来,拐角处又出冲一个麻脸瘦子,四十来岁模样,满脸通红,手中还拎着个酒瓶,嘴中酒气隔了七八米,便能闻到,但听他嚷嚷道:“米老师,你躲什么嘛,就是一杯酒嘛,喝完老子就把钱发下去,你要是不喝,你们一校的老师都会怪你,到时候混不下去,可别来烦我哟……”

那麻脸提溜个酒瓶,走一步晃散步,却是始终不倒。麻脸一句话说罢,拐角处又冲过七八个面红耳赤的男女,男子多四五十岁模样,或文质彬彬,或大腹便便,而三个女郎,俱是面目姣好,姿容秀丽之辈。

见得眼前景象,薛向哪里还不知道,这几位女郎俱是酒席上负责敬酒,陪酒,搞活气氛之用,后世便大行其道了,没想到这会儿就有了。

那倒地女郎,挣起身来,长发散乱,双颊如酡,后退几步,急道:“我不喝了,耿所长,您就放过我吧,我实在是喝不下去了。”